至于这俩男人是干嘛的。
初九实在是想不出在殓房能干些什么违反大颐王朝法纪的事,于是也就由得他们自由参观游览,她则安心开始今日要干的活儿。
她拿出小喷壶,里里外外细致将殓房喷洒了一遍。
路过二人身边的时候,还很礼貌附带一句。
“挪腿!”
“看不到人忙着呢!站在中间指挥车流吗!”
叶璧安气得瞪大眼,不由恼怒看了初九一眼,方才闪躲着初九喷壶中的液体,还不忘提醒。
“公子,您当心脚下。”
谢珩若有所思看着忙碌的少年,这广华县一个小县倒是有趣,街道住所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这小小的殓房,不但有大家题字命名。
还有这殓房内,干净整洁。
没有潮湿黏腻的青苔,没有蛇虫鼠蚁。
甚至连过于刺鼻的味道都几乎没有....
他看了一眼初九手中小巧的黄铜壶,轻声问道。
“此,为何物?”
初九头也不抬。
“消毒液。”
嗯,干娘提的想法,干爹配合实施,他们一家用习惯了,并且这消毒液制出后,肉眼可见老头子对干娘的夸赞和爱慕,到达顶峰快要溢出。
“这殓房内的尸体,为何没有腐烂恶臭的迹象?”
男子忍不住开口继续提问,叶璧安才反应过来,公子说得对啊,这地方,实在是太干净了,若不盖着白布的一具具尸体在提醒着他,他甚至根本不觉得这里是殓房。
何况,县域内的停尸房,虽有七日处理的规矩,但很多尸体未曾有人来准时领走,却又进行过报备,两日,尸体便会散发出臭味...
公子不愧是公子。
一来便发现了此处的异常。
初九这才抬眸,她喷洒完毕将黄铜壶小心翼翼放好,这小子倒是提醒了她。
未来,无论是消毒液。
还是保存液,都要她自己去制作了....
原来老头子轻车熟路的事,一旦完全让她独立去做,好像变得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初九叹口气。
“不知道公子为何对这死人的地方这么感兴趣,太平殓房存放的尸体,全部都使用了家传秘法的保存液,故而能保持如今的状态。”
“接下来,我要开始验尸了。”
“您二位,自行于门前活动并且请保持安静。”
她就差把滚出去三个字说出来了。
初九戴好手套,面色复杂,看着白布,久久未曾下手...
一抬头,就刚好对着一张沉默的俊脸。
初九“....”
初九总算是挺直了腰板一回。
“验尸是精力高度集中的活儿,你以为是在看戏吗?走不走,不走我赶人了。”
说罢,初九扬起了毫无威慑力的小拳头扬了扬。
叶璧安说大胆俩字已经说累了,公子都没提,他老提,衬托得他过于没有眼力见了。
谢珩长眸危险半眯,瞥了一眼少年红肿的双眼,最终还是往后退了半步,方才扭头走到了门前。
安安静静站在门口,如同笔挺的哨兵。
叶璧安同样朝初九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翻了个白眼,跟在谢珩身后。
初九总觉得好像不用做任何心理建设了。
她看了一眼放置在旁特制的方巾,嘴角无奈勾起,老头子,这感知气味,即便是隔着方巾,也是能感受到的....
将白布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仰躺状的尸体。
初九一边观察,一边拿着笔,将昨日的仵作记录再次完善。
昨日不过是初验,按着老头子平日里的习惯,后来定然是会在公廨或者殓房内,再次验尸,记入现场勘查,尸表检验,结论和案情侦破情况。
但荷院内保存的厚厚的仵作记录并没有昨日的情况记入....
死者面部淤血肿胀,颜面部以及眼衣点状出血。
口鼻见血沫状粘附。
颈部索沟呈暗红褐色,表皮剥脱,皮下出血,擦伤。
喉部上方还有一道不闭锁的索沟,呈前缢位,后项部提空,该索沟颜色苍白。
脚趾末端紫绀。
初九不由停笔沉思,阿爹短暂的查验,就可看出,生活反应不明显,显然没办法在生前完成,符合死后悬尸,所以刻意强调了,未交合。
从死者的尸体外表看不出任何中毒的死后反应,并且伴随双便失禁就可以排除这种情况。
不存在丧失抵抗的条件,从死者的眼衣情况来看,更符合受到某种感官刺激,被人生前暴力勒颈致其窒息死亡,后被悬尸。
符合他杀缢死,他人加害所致的结论。
不过,这具尸体....
初九将仵作记录小心放好后,方才惊觉,平日里她随手一抛的东西,如今倒是谨慎了起来。
这眼一抬。
却发现门口的男子早就转过身来,隔着八九尺,一双鹰隼般的眼直直盯着他。
初九又是一悸。
这人。
长得倒是俊雅,偏偏气场这般骇人。
看上去不过二十岁,正值大好年华,天天冷着一张脸干嘛呢。
,!
“你验完尸了?”
男子轻描淡写看着初九。
初九将手套摘下,老老实实往大门口走,准备去净手。
她真心实意看着俊美男人,开口道。
“你长了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难道瞎啊,干嘛多此一问。”
少年一双眼虽然红肿,却仍见清澄,嘴巴却毫不饶人。
叶璧安累了。
这少年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说话中气最足,腰板挺得最直,年纪最小,最初生牛犊不怕鬼的仵作。
叶璧安脑瓜子嗡嗡的,他总感觉,自己腰间的长剑也嗡嗡的,就等公子一声令下,他直接就拔剑给这小仵作拿下。
谢珩不咸不淡开口。
“你说话挺有趣。”
初九接来一盆水,顺口就答。
“你骂人还挺脏。”
“我这人主要靠满身才华吃饭,不靠我有趣的灵魂。”
谢珩轻轻蹙了蹙眉,又极快舒展开来。
“所以你的验尸结论是什么?”
初九小心翼翼拿出干娘特制版花香澡豆,将小手涂抹好后,方才将手浸到盆里,鼻尖有了舒缓的花香味,初九心情才好了些许。
她泡了一会,拿出来故意朝着谢珩处甩了甩。
此时太阳在地平线缓缓升起,二人对视也不再带着浅浅的朦胧。
谢珩随意一侧,水珠并没有甩到他身上,但这少年之意已然明朗。
下一刻,果然初九慢条斯理从袖中掏出手帕擦手,一脸鄙视。
“你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自知之明是个好事,我希望你也有。”
叶璧安总算是忍不住了。
这个小仵作,不过是一介贱职,竟然这般肆意!
他长剑出鞘。
直指初九。
满脸冰冷。
“大胆!”
“这位,可是青州刺史....”
喜欢在下是仵作,长得娘点不影响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