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且听好了

听到叶璧安提出这个问题,初九慢条斯理再次喝水。

她自己呢,当然是更想知道。

毕竟她全程陪同,从为啥去书铺到锁定到陈岁,她是半懵半懂的,几乎是被雷厉风行的谢珩牵着走。

谁料谢珩刚听完这个问题,却若有所思瞥了初九一眼。

吓得初九恨不得拿着只有掌心那么大的茶杯赶紧遮住自己的脸,降低存在感。

谢大人真敏感。

一个问题就怀疑是她跟叶璧安提出来的。

好吧,她摊牌了,就是她,跟叶璧安说的!

可是她确实是好奇嘛。

心里攒了好些问题,就想问谢珩。

但想起之前问谢珩问题,这心里黑漆漆的人,谈到不想回答的,就仗着自己会骑马而她不会欺负她!

她这才想了个办法。

借叶璧安的嘴问问。

好家伙,这第一个问题,好像谢珩就发现了。

初九下意识缩缩脑袋,把玩着手中简朴的茶杯。

谢珩也并没有多说,而是淡淡说道。

“破案本就讲究,将微小的细节放大化。”

“比如,陈歆韫少年天才,经历过高潮迭起的人生,心性又岂会因为普通之事浮动。”

“他在诗会中表现不佳的原因,大致上是什么,与何相关。”

“又比如,这诗会既然是全县盛事,那凶手和相关人员很可能都会参加,作品最能反映人。”

“有人写作品,写诗,写文,根本就是在写自己。”

“陈岁的无名诗,看上去是感叹景物,心情,实际上,不就是杀人现场的还原吗。”

“我想,他心中难受,却不知如何抒发,那日诗会盛况,他越发悲怆,对比着现场的气氛。”

“再对比那日其余的诗文。”

“他奇怪的很突出,不是吗。”

“而注释,笔顺,句尾的习惯,都是需要分辨的细节。”

初九震惊,谢珩说了这么多。

她是很认可....毕竟,验尸也是一样,讲究微小的细节放大化。

她也觉得陈歆韫可能隐瞒着什么,但毕竟陈歆韫算上来跟万宝真没有太多关系,而且呈现出来的手法很可能是多人。

初九便也没有深入去了解。

谢珩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这么多串联的细节。

“大人的细致,初九佩服。”

初九将差点掉下去的下巴合上,一脸钦佩看向谢珩,该夸就夸,是初九的人生信条之一。

因为夸赞会让人愉悦。

真心的夸赞,会让被夸的人和夸人的人都愉悦。

叶璧安愣了愣,可恶的钟初九,拍马屁就你反应最快是吧!

叶璧安赶紧接上。

“不愧是公子,熟读各类诗书,一眼便是看出,那无名诗中另有玄机!竟然能联想到,是对杀人现场的描述!大人实在是太恐怖了...这种联想怎么能是正常人能产生的呢...属下佩服!”

谢珩默默看了叶璧安一眼。

“聒噪。”

叶璧安“??”

谢珩瞥着初九,见他垂眸在思索,长长的睫毛在灯下,很有存在感扑闪扑闪的。

“初九,你..”

初九见谢珩叫她,还不等谢珩问完,抬眸只是浅浅一愣就笑道。

“哦,公子是想问我今日做了什么?”

“我去书铺给梓赋和万卷哥画了一幅陈岁的画像。”

“又去蒋娘子那边看了看她。”

“路上还遇到了万家大小姐,她刚好在万家当铺的柜台里招呼我,我们就简单聊了两句。”

谢珩见初九答得自然。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钟初九。

越看,越让人中意。

“大人,我很想问问,那蒋娘子....”

初九有些犹疑。

谢珩垂眸。

“那宅子是万苏氏给的,那伤是万宝打的,谁该负责,我想杨县令心中清楚。”

初九抱拳。

“大人果真英明神武!”

看来,蒋小花后续的恢复,无论怎么说,可能暂时这么些年应该是下不了床,但只要费用不断,也是一种好事..

“大人,我还想再问问,那陈岁的印章....”

谢珩勾唇。

“钟初九,你胆子很大啊...”

语气如同地狱恶魔低语。

初九听懂了言外之意。

那便是,钟初九,你僭越了!闭嘴!

果然,谢珩这人有问必答,是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部分!!

初九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我那画,可以给他把印章盖上去不...”

见谢珩长眸深深看着她,那眼里的不信跃然而出。

她赶紧再次慌乱摆手。

“欸!”

“那哪能啊!盖自己的私章好像自我画像似的!当然得盖我的,留我的名...呵呵呵...呵呵..”

“我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没有其他意思的公子....”

初九笑得干巴。

谢珩也并没有再过于纠结此事,只是看着初九如此手忙脚乱,又害怕又怂嘴巴又劈里啪啦不知所云的模样,嘴角的勾起也多了几分真。

,!

近几日,他几乎没有笑过,特别是知晓陈岁死亡后,更是冷如寒冰。

如今...倒是觉得心中舒缓了几许。

“钟初九。”

“我再问你一遍。”

“你且听好了。”

初九看着一本正经,一瞬间就切换了模式的谢珩,心下虽然莫名其妙,却根本不敢懈怠。

端正坐着。

嘴巴还说着。

“听好了,初九听好了。”

叶璧安“....”有的时候想把钟初九毒哑,因为他实在是啥话都接,这话就跟不落地似的。

但叶璧安的眼神,隐隐还是有些期待。

说实话。

他真的不讨厌这钟家小仵作。

虽然初见的时候,的确是不喜欢初九那一副谄媚的模样,不知道身份的时候让他和公子让开别挡道,知道身份的时候就是双膝滑跪,一点不带犹豫的。

这种人,他一向看不起。

但经历这两次案件。

如果说花娘案,改变了他对钟初九的所有印象。

那这万宝案。

真正改变了他对初九的所有印象..

钟初九居然能对着大人说出那种话,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叶璧安一瞬间,就第一瞬间的反应便是。

他跟着公子没白跟。

这一路上的艰难没白受。

因为跟着公子,他才能结识到,像钟初九这样的人。

初九瞅着谢珩。

说不说,到底说不说。

不说!

那她可就回去完善纂书,早点睡觉觉了。

谢珩打量了初九良久,久到初九以为他是不是看穿自己是女子了。

眼神炙热得。

仿佛要给她一口吃了那种。

“初九,你,愿意以仵作之身份。”

“加入明颐司吗。”

初九的问号就这样轻飘飘飘了满头。

啊?

啥司?

她怎么都没听说过。

正不正规?

是不是朝廷认可的?

”明颐司?“

初九反问。

“嗯,明颐司。”

“不属于刑部。”

“不属于大理寺。”

“亦不属于监察台。”

“独立于三司之外,由陛下直授..”

谢珩说到此,静静看着初九,他想从这一直表现得很容易受到惊吓的少年脸上,看到震惊,诧异,受宠若惊,甚至是不知所措。

可他第一时间看起来。

除了震惊。

好像便没有其他了。

更别提受宠若惊。

他只是张嘴愕然了许久。

随即有些淡定笑了笑,那份淡定,让谢珩觉得,他好像第一次抓到了属于钟初九,一直没有显露出来的某种情绪。

钟初九摇摇头。

“大人。初九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仵作。”

“独立于三司之外的机构。”

“初九哪有那个能力啊。”

听到钟初九拒绝,叶璧安不由有些着急,他也不顾现在的规矩,忙对着初九说。

“傻子,你知道大人拒绝了神都,乃至于全大颐多少仵作吗?

而且你知道大人也是考验了你许久,方才对你发出这一份邀约!”

叶璧安急得还想往外说。

但后面的话。

即便是他。

谢珩,都不能再说。

初九笑容天真,仿佛听不懂叶璧安的暗示。

她知道。

她都明白。

独立于三司之外。

这是多么夸张的意思……

意思是,这明颐司。

除了直属上司谢珩。

再往上。

就只有当今…整个大颐,最位高权重之人。

喜欢在下是仵作,长得娘点不影响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