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明颐初心

叶璧安凑到谢珩身边,小声且疑惑。

“大人,刚那大婶说,你一个...子,是啥意思?”

谢珩长眸轻抬,淡然瞥了叶璧安一眼。

“我如何知道?”

叶璧安差点被冷漠冻伤,他以为,自家大人就是什么都知道呢....

王大婶一听初九说,会离开得久些,有些着急拉着初九的手问道。

“可我听街坊说,初九你未来就是广华的仵作了,你这说要去哪,还要去很久?”

初九拉着王大婶,朝着身后的谢珩二人说道。

“先进去吧,公子二人坐着等我一会。”

二人也未推诿,轻车熟路就进了院子,叶璧安还毫不客气说道。

“你先忙,初九,我去给公子烧水就好。”

初九头也没回就应了一声。

随即拉着王大婶走到一旁白果树下,低声说。

“大婶,很多事初九不能跟你交代得太多,知道多了,对您不好。”

王大婶无言。

“你这孩子,你不过才十四岁,很多事你自己便能做决定吗?不行,你阿娘走之前还嘱咐过我,多照顾你。”

“如今二人都走了,就剩你一个,我不放心。”

“要不,你搬来跟我住,平日里你回荷院打扫拿东西,大婶都可以陪你。”

初九心中触动,王大婶对谁都热情,声音大话也不少,跟阿娘关系很好。

王大婶时常匆匆来荷院,给阿娘拿些自己种的菜,下午会约着阿娘一起去洗衣服,二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没想到。

阿爹阿娘离开后,她觉得自己在世间是孤身一人,没想到,大婶会为她,思量到这种地步。

“大婶。”

“你的好意,初九心领了。”

“可是初九有不得不做的事,若不去做,这一辈子心不安。”

“但你放心,如今神都与各州驿站都很便捷,初九会给你寄信的..放心,好不好。”

王慧很想拒绝。

她总觉得,初九还是个小姑娘,自己看着长大,或者,在自己心中,她根本就还没有长大。

只不过,随着老钟头和荷娘去世,她在逼着自己成长。

一个小姑娘,风一吹感觉都要飞老远,一个人能做些什么呢....

可王慧明白。

她就和她娘一模一样。

善良温暖...

光是静静站在那,就知道,与她们这些人,是不相同的....或许,这就是荷娘所说的命运吧。

初九年岁虽小,但,跟她娘一样坚强....

王慧眼眶有些湿润,拉着初九很不舍。

“结果你要去神都,大婶帮不上你什么忙,我都没出过青州...初九,你就记住一句话。”

“我啊,身体比你阿娘好多了,以后你累了,或者说你回来,大婶都在广华等你。”

“你安心出门,荷院交给我,我保证,跟你阿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你放心....”

听到王大婶这么说,初九的眼眶也湿了,她觉得眼睛酸涩,垂眸看着王大婶紧紧拉着她的手....

怪不得,大婶与阿娘明明是两个画风的人,但阿娘在大婶身边,笑得总是格外开心。

叶璧安从厨房出来,端着水壶,一眼就看到钟初九眼圈红得像兔子。

那嘲讽的话直接飙出。

“我说小初九,你瞧瞧,没几日,又要哭,你一个男孩子,哪里那么多泪....”

“你也就在家里多哭哭,出门啊,可别说认识本公子,没你这么娘们唧唧的兄弟。”

王大婶看了叶璧安一眼,叶璧安乐呵呵抬了抬下巴。

“你看,大婶,多大的男孩子了,还这么爱哭。”

收获了大婶毫不遮掩的一个白眼。

然后他就看到胖胖的大婶赶紧拍着初九的背,跟哄小闺女似的轻言细语。

“初九乖,咱不跟他计较,...子,也可以哭。”

王大婶嘴又一瓢。

初九硬生生把泪花收了回去....

“大婶,要不帮我收拾收拾行李吧,走...”

说着,叶璧安震惊看着二人手拉手,进了厢房。

哦哟,这小子,跟邻居大婶关系还挺好嘛。

怪不得性子这么软....

叶璧安一边往后看,一边将水壶放石桌上,小声说着。

“大人,你瞧这钟初九,真不像个男人。”

“小白脸。”

谢珩黑眸平静,薄唇微张。

“安,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能先入为主。”

“你第一次见他,他父亲新丧,如今尚未过孝期。”

“何况,他年岁小,你且让着些,记住了。”

叶璧安委屈巴巴给谢珩倒水。

好好好,钟初九才入明颐司几天啊,正规算来,都还没真正成为明颐司的人呢。

大人就护着了。

还,他年岁小,得让这些。

是是是,十四岁是小,但他也没多大吧!

而且每次跟钟初九交锋,不能打架拳头说话,他本人几乎次次落于下风啊!!!到底谁欺负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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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哭还不能让他嘲笑两句?

他也是出于好心,想转移钟初九注意力嘛,七尺男儿哭唧唧的,放出来哪里好看?

“大人,您巡视青州的任务 ....”

谢珩微笑,没想到,叶璧安也会思考了,该是这几日见钟初九时常跟自己提问,被带着积极了些。

所谓,近朱者赤。

“嗯,不着急。”

“想来,虽只到了几个地,也应该有风声传出了,缓些日子不出现,让他们再绷着些,也不算坏事。”

叶璧安看着自家大人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微笑。

心里开始替那些州县的官员们捏把汗啊...

谢珩慢条斯理喝水,时不时眼眸观察着院子的整体,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如今这样,毫无其他想法,纯粹欣赏,也算第一次。

初荷,人人不知姓氏。

有人说,她是隐士之家的后人。

有人说,她是九天神殿的仙女。

很神秘的女子。

根据留下的一些片段记录,她容貌秀美,才华横溢,一张长15尺半,宽八寸的神都清河图,一画出,美人才女初荷之名,彻底打响。

她将神都繁荣的景象,全部绘于其上,虽有些遗憾,15尺并未填满,但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牲畜,车桥,船只,房梁,城楼,全部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画卷若传世,其价值,无法估量...

他为何会对初荷如此有印象及看重,就是因为在家中,看过这神都清河图的记载,家中爱好书画长辈甚至有遗憾,未曾亲自见过如此雄伟长卷...

更别说其笔下所出的诗词,书法,民间传言其性子豪迈奔放,又温柔婉约,这些猜测,也都是从她的画作和书法中得出的结论...并没有得到实际考证...

原来,这样一名女子,就住在此处,院子也挺大,种满了各季花草果蔬,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

而院内,包括他现在坐的石凳,棱角早已平滑,看得出来接待了不少人...

院侧的坑洞,看上去也像是作画,或者写字,留下的痕迹。

简单干净的小院。

曾经应该,也充斥着温馨美好的烟火气吧....

谢珩对于初荷的离世原因,有好奇,但出于对初九的尊重,他也从未提过。

包括钟仵作死亡原因,他直觉告诉自己,钟初九知晓,但他不愿说。

自己新收的,这流落民间的小仵作。

若论背景。

倒是也不差。

至于其余的事....

谢珩静静看着在房中忙碌的二人身影...

日久见人心。

明颐司成立的初心是什么。

陛下曾说。

“富贵拘法律,不得妄为。”

“贫贱畏笞榜,不允为非。”

“生既若此苦,生则苦痛。”

“死当一切平,死该平和。”

“大颐律令本该是公正的,以创办明颐司为践,让大颐的风气,清朗,清明...”

正当谢珩想得出神时。

钟初九身上挂着一大一小俩包袱。

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

笑得很暖。

依稀能看到眼尾的红。

“大人,初九收拾好了...”

喜欢在下是仵作,长得娘点不影响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