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沉甸甸地压在村子上空,将一切都笼罩在死寂般的寂静里。那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堆,像是这无尽黑暗中苟延残喘的生命,散发着微弱的亮光。这黯淡的光线,无情地照射在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上,勾勒出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那些已经逝去的族人,面色惨白如纸,五官因临死前的惊恐而扭曲,仿佛将那一刻的绝望永远地凝固了。
族长念、他的儿子宸以及青年相,宛如三座被抽去灵魂的雕像,静静地站在这尸横遍野的惨象之中。他们的眼眶里满是热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流不尽内心深处如汪洋般的悲痛。每一滴泪水都像是承载着对亲人们的思念和不舍,却又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宸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急切又惶恐的神情,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的目光在一具具尸体上快速地掠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无比珍贵却又害怕找到的东西。终于,在大树旁边,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自己的母亲和在母亲怀抱里的弟弟。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宸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炸裂开来。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号从他的口中爆发而出,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对着月亮悲嗥。这怒号里,是无尽的悲痛、愤怒和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母亲、弟弟在一起的温馨画面,那些欢声笑语仿佛就在昨天,而现在,他们却冰冷地躺在自己面前,再也无法回应他。宸的心中除了悲痛,更多的是对敌人的痛恨,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些刽子手碎尸万段,可看着眼前的亲人,他又满心的不舍,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曝尸荒野。
相站在一旁,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如刀绞般疼痛。每一个死去的族人,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他想起了曾经和大家一起劳作、一起欢笑的日子,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成了最尖锐的痛苦。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海边那隐隐约约的巨大轮船上,那灯火通明的轮船在黑暗中显得如此刺眼,就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之眼,冷冷地注视着这片人间炼狱。他知道,这一切的悲剧都是那艘轮船上的人带来的,愤怒在他的心中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相心想,这些族人都是他的亲人啊,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厄运,一定要先让他们入土为安,然后再去为他们报仇雪恨。
念的脸上刻满了痛苦和自责,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作为族长,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族人的信任,没有保护好他们。他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每一下都痛彻心扉。他的目光随着相看向那艘远处的轮船,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那轮船是他们痛苦的根源,是夺走他们亲人生命的刽子手。在这一刻,悲痛渐渐转化为了对敌人的痛恨,他知道,他们不能就这样让族人白白死去,复仇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起。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因为心中的伤痛已经远远超过了肉体的感知。念深知,冲动行事只会让更多人失去生命,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置好族人,可看着儿子的愤怒,他又满心无奈。
“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逍遥法外。”念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宸听到父亲的话,缓缓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相用力地点点头,“族长,我们动手吧!”
“孩子们,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但以我们三个的力量是无法报仇的,我们抓紧把族人们收敛起来,让她们的灵魂早日得以安息,然后我们再去报仇,和祭司他们汇合,一起报仇!”念强忍着悲痛说道。
“你!你个胆小鬼”宸冲着念大喊,他觉得父亲总是这么瞻前顾后,“我们现在就应该冲过去,为他们报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族长说的不错!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族人们收敛了,宸!”相拽住宸,“我们不能让亲人们就这样被丢弃在这里,这是我们现在能为他们做的。”
念抱起自己深爱的妻子的尸体向村子中间的大树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在心里默默地对妻子说:“亲爱的,我一定会为你和族人们报仇的,你先安息吧。”
宸看着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的族人,心中虽然还是充满了愤怒,但也知道相说得有道理,于是他开始收敛其他族人的遗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想着,等安置好族人,一定要让那些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相也默默地行动起来,泪水不停地流,他一边收敛遗体,一边在心中祈祷,希望族人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同时也希望他们的复仇能够成功。
收敛完族人后,念看着宸和相,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回去和祭司汇合,我去船上打探一下情况,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更好地报仇。”
宸一听,眼中满是急切与不甘,“父亲,我要和你一起去。您总是这样,独自行动,但这次不一样,我们不能再分开行动,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您。”宸的心里其实对父亲一直有着成见,觉得父亲以往做事太过谨慎,甚至有些懦弱,可此刻,他更多的是担心,害怕父亲一去不返,他不想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
念看着儿子,心中满是欣慰,但还是摇了摇头,“孩子,这次行动必须我去。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赌上,万一我遭遇不测,你要带领族人和祭司一起为大家报仇。而且,我对这片海域更熟悉,更容易隐蔽自己,你去反而会增加危险。”念深知此行凶险,但作为族长,他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同时,他也希望儿子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相在一旁听着,沉思片刻后,对宸说:“宸,族长说得对。我们现在不能冲动,得从长计议。我们先回去和祭司商量对策,准备充分了才能更好地复仇。族长经验丰富,他去打探消息是最合适的。”相拍了拍宸的肩膀,他知道宸现在情绪激动,但他必须让宸冷静下来,不能让冲动坏了大事。
宸紧咬着嘴唇,心中虽然还是不愿,但他知道相说得有道理。他看着父亲,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对父亲从未有过的敬佩。他意识到,父亲并不是他一直认为的那样胆小懦弱,父亲是在为整个部落考虑,为复仇做更周全的准备。
“父亲,您一定要小心。我等您回来,我们一起为族人报仇。”宸的声音有些哽咽。
念点了点头,眼中闪着泪光,“放心吧,孩子。照顾好自己和族人。”说完,他转身朝着那艘轮船的方向,孤身潜入了黑暗之中。
宸和相望着念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朝着祭司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们的步伐沉重而坚定,心中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