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禹冲出酒店,心绪烦乱地走在大街上,没有家,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值得可去的地方,满腹的心事不知找谁诉说。
他像一个抽去灵魂的孤独夜行者格格不入地游荡在闹市,不敢停歇,不敢左顾右盼,生怕被年轻情侣们那欢愉的笑声或亲昵的细语刺激到,那样他会发疯、会杀人。
江子岳,一个此刻令他又爱又恨的名字充斥着他的脑海,如果不是因为明玥,他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生的兄弟。
7月11号本是一个平淡如水的日子,却因为一件事叫他认识了江子岳。
早在一个月前,房东通知他不再续租了,因为有一个愿意出高价的屠夫要租。他力争过,但没用。
一是房东的女儿露出对他有好感的苗头,但房东嫌弃他没钱又是个孤儿。
二是屠夫是个彪悍的中年人,一脸横肉,说话粗鲁,袒胸露腹,杂草丛似的黑胸毛像个野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半个月前,他又来到店铺,对童少禹说:“小兄弟,打个商量,我补你半个月的租金,你把房子腾出来我好早点装修。”
童少禹哪敢得罪,陪着笑脸说:“聂老板,租金无所谓,关键是房子没找到,找到了我就搬。”
“小兄弟,我看你也没什么生意,晚搬不如早搬,你不知道挡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吗?”
聂屠夫说着,话变味了,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房东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人家租金比你高,多耽误一天就亏一天,反正没生意,早点搬走吧!”
“诶,老板,话不是这样说的吧!”
童少禹据理力争:“他愿意多出是他的事,我的租期还没到呢。你放心,我不耍赖,到期我就走。”
其实他想好了,找到门面了继续干,找不到就不干了,反正赚不到什么钱,索性外出打工去。
下午,他骑着他的旧三轮经过一家叫泰康的诊所,发现门前竟然摆着一块电脑维修的牌子。
他早知道诊所出事停业了,前两天又听说诊所的老板江医生也死了,没想到三天后就有人租房子,看来还真有不讲究的人呀。
他有意放慢速度,以便观察屋内的情况。
一个年轻人正用小毛刷清理电脑机箱里的灰尘,地上还摆着两个主机箱。
“还真有生意呀!”他很惊奇,本想上去问问,却因不熟,没好意思。
年轻人抬头望了望门外,又低头摆弄电脑。
转了一圈,童少禹又不甘心地折返回到诊所,正犹豫进不进去时,年轻人却冲他招手:“童少禹,童老板,进来喝杯茶!”
“你认识我?”童少禹一愣,人家不仅留意到了他而且还比较了解,只得把车停在路边,走进屋。
“坐!”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活,指了指凳子,走到热水器旁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他。
“准确地说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你的,房东催你搬家对不对?”
童少禹无奈又不甘地说:“是啊,他们不讲道理还威胁我,还有半个月才到期呢,再说我又没找到房子,怎么搬嘛!”
“我这里怎么样,能看得中不?”年轻人用手指划了一圈。
“哦,这是你家自己的呀!”童少禹明白了,年轻人就是少老板。
年轻人点点头,“对,是我家的,我叫江子岳。
少禹,聂屠夫仗着一身蛮力,欺行霸市,你杠不过他的,迟早得搬。
刚才看到你从门口过,我就有跟你合作的想法,你看房子是现成的,吃住都没问题,只是我爸爸刚去世,就看你怕不怕?”
聂屠夫一天三催,房东也没好脸色,童少禹正愁没地方去,便说:“怕倒不怕,你想怎么合作?”
“我打听过,你修电器有两三年了,人和气,技术也好,喝水!”
江子岳继续说:“我呢也喜欢电子一类的东西,但动手能力绝对不如你,有心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童少禹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一定有你大呢!”
“能者为师,跟年龄没关系!”江子岳说:“我自学了一点电脑,处理常见故障应该问题不大。”
他指着地上的电脑说:“这两台是派出所的,已经修好了,等会儿借你的车送过去。
现在单位和家用电脑多起来了,我们联手看能不能赚点小钱。
我家的情况你可能知道一点,背了不少外债。
我呢没什么野心,只希望能挣点学费生活费,减轻我妈的负担。”
“好是好,可是给多少租金合适呢,多了我拿不出来,少了你吃亏!”
童少禹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
“这样。”江子岳略一思索,说:“开学之前,房租水电费、生活费都不要你出,我俩挣的钱平分。
我上学以后,你继续开店,挣多少都是你的,我不要你一分钱,就是……我妈一个人在家,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
童少禹重重地点点头,感佩地说:“江子岳,你爸妈是出了名的好人,你也跟你爸妈一样是个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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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孤儿,爹妈三年前闹洪水淹死了。
放心,就凭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我一定照顾好你妈,同时把你家的房子也看好。
另外房租水电费、生活费我一定要出,你够照顾了,我不能成为你妈妈的负担。”
“行啊,我们两个难兄难弟也算同病相怜!”
江子岳知道童少禹是个老实人,他不可能白吃白住,也就不再坚持。
“就这么说好了,你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争取要点租金回来,差不多就搬过来吧。”
江子岳把电脑搬上三轮车,童少禹跳上去,两人直奔派出所,放下电脑后,童少禹骑车回店铺。
江子岳安装调试好电脑,便去童少禹店铺看看,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店铺前,听见有人大喊大叫。
“莫不是童少禹跟人干起来了?”他一惊,赶紧加快脚步,挤进人群。
童少禹正跟房东拉扯在一起,头发凌乱,嘴角渗血,白净的脸庞上还有一个血红的巴掌印。
房东也好不到哪儿去,上衣的扣子几乎被扯掉,敞着肚皮,拖鞋只剩下一只,另一只不知去向。
只听童少禹说:“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房租没少你一分钱,你不能因为别人房租高就撵我走吧!
我不是不搬,正在找房子,但是你也不能把我的东西扔了吧,这洗衣机、电视机还有工具、各种材料、配件弄丢了算谁的!”
房东蛮横地说:“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搬走,不搬我就全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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