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郁文虞,你很担心我吗?你的白月光不是回国了吗?怎么,不和我离婚去找你的白月光吗?”

“要专心……”

“来,看看你此刻的样子。”

“……”

席休云自从上一次出车祸经历过那些零碎的片段后,已经不奇怪了。

只是这次她不是被动,而是头脑清醒的看着犹如幻灯片的回忆。

过去的一周多时间里,她究竟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那些她最不愿意暴露出来的阴暗的,压抑的,都毫无遮掩的被郁文虞看见,甚至亲身体验了。

她极力掩藏的秘密,粗鲁的,急切的,虚伪的温柔面具被剥离的体无完肤。

席休云把脑子里这段时间前后的思绪理清楚,不敢面对郁文虞。

况且她现在只是意识清醒,但无法控制自己醒来,只能在脑子里思考对策。

……

再一次坐在病床旁的郁文虞内心同样煎熬。

她不懂,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让席休云经历这些,还偏偏都是意外。

今天席休云引导下,郁文虞也被那段回忆勾起了不好的感觉。

其实自从席休云出车祸后,在接触的过程中,郁文虞就已经察觉到了席休云身上所暴露的,和四年前那次所相同的强势。

她也似乎缕清了一些为什么席休云会变得这般温柔。

其实四年前她并不是抗拒,只不过是被吓到了。

后来席休云闭口不提,整个人变了一个样子,郁文虞觉得或许是她表现的太差劲了,於是也缄口不提。

她想过和席休云说清楚,但每次看见席休云看向她时那双深情又隐忍的眸子她就不忍再揭伤疤。

於是那天的经历也就成为了两人的禁区。

再后来,席休云克制又温柔,体贴又细心,她们之间细水长流,相敬如宾。

结婚三年仿佛淡忘了那段经历。

可终究如鲠在咽,郁文虞不明白席休云为什么那样对自己又那样抽身离去。

慢慢的,那晚席休云疯狂病态的模样经常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梦里的席休云缠人又热情,一如最初的席休云。

郁文虞不禁沈溺在梦境里,却又不敢和席休云提,不然显得她多饥渴似的。

她对席休云,一直都是渴望的,觊觎的。

“失忆”后席休云所表现的,郁文虞无疑是喜欢的。

她总是患得患失,席休云所表现的在他人眼里“不正常”的占有,或许刚好填补安抚了她。

而如今,她和席休云之间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为什么又那么遥远。

彼此隐瞒,彼此克制,彼此远离……

“席休云,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郁文虞低垂着眉眼,遮住了满眼的疲惫与无助,喃喃自语。

席休云昏迷了一整天,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醒的会比较慢。

郁文虞枯坐了一整天,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四年前

两人还在所谓婚约的名义下,掩饰着各自的心意,小心翼翼的靠近。

克制又青涩,火热又纯真。

席休云在有一天消失的无影无踪,郁文虞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最后才知道她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了,郁文虞不知道席休云为什么不告而别。

但还是找席妈妈要了她的地址,独自一个人去国外找她。

到席休云住处的那一刻,郁文虞还在脑子中想着待会席休云惊喜的模样。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黑暗的环境,窗帘遮的死死的,昏暗的屋子里充斥的血腥味和酒精味。

扑面而来,郁文虞被熏得头晕,但她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打开灯去寻找席休云的踪影。

落地窗边,席休云仿佛睡着了,身边是数不清的酒瓶,多到可怕。

而席休云身上,只套着一条睡裙,手腕处,大腿处,裹着纱布,地下是大淌触目惊心的血迹。

郁文虞呼吸都停滞了,心脏仿佛被撕扯开,那是郁文虞第一次感受到,人可以痛到那种地步。

她几乎是颤抖着走到席休云身边,她喊的很小声,但事实上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声带上仿佛鲠着一块石头,死死地压着,连带着胸腔一起涩疼。

郁文虞不愿接受眼前的场景。

她喊的那么轻声,是怕惊扰到了席休云一样。

最后眼泪模糊视线,郁文虞几乎跪在血迹里,去抚摸席休云,害怕触到她冰冷的体温。

热的……

郁文虞瞪大了眼睛,连忙去探席休云的鼻息。

活着!

郁文虞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想要拨通救护车,却被一只手腕拦着了动作,是席休云的。

郁文虞擡头,和席休云对视,她从来没见过席休云那样的眼神。

染着浓郁的黑色,压抑的,像野兽一般盯着她,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席休云面色苍白,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紧紧锁着郁文虞:“你怎么来了?”

郁文虞楞了一下,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红着眼眶,像被抛弃的幼兽,靠嘶吼保护自己。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死在这里?席休云你什么意思啊?

有什么不能和我说,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郁文虞情绪激动,不可控制,席休云却冷眼旁观,眼底不带情绪。

郁文虞眼睫轻颤,这样的席休云令她陌生,不安。

最终,郁文虞没有底气的问席休云,“席休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席休云没有回答,她从地上起来,垂眸俯视着郁文虞。

随即把郁文虞从地上拉起,向对面的钢琴走去。

动物都有感知危险的本能,人也一样。

“席休云!你想干什么!”

郁文虞莫名的心慌,挣扎着,却顾忌席休云的伤口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粗暴的,急切的,郁文虞被席休云按到了钢琴前坐着。

像蛇一样阴冷的眸子盯着郁文虞,郁文虞感觉蛇的信子已经在她的脖颈处试探,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郁文虞不安的看着席休云,却没换来怜悯 。

“阿虞,为我弹一次《卿卿》,好吗?“

《卿卿》是郁文虞高中时登台表演时的原创,为她所暗恋爱慕的那个人所作的钢琴曲。

席休云俯身,头与郁文虞轻轻的靠着,摩挲着郁文虞纤细的颈落下近乎虔诚的一吻。

在锁骨处慢慢磨着,接着把郁文虞的手搭在琴键上。

指尖的冰冷激的郁文虞瞬间清醒,她想要去推开席休云,身旁人却纹丝不动。

而她的动作无疑戳中了席休云的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事情。

郁文虞不会为她弹《卿卿》,卿本佳人,是给心爱之人的。

而她席休云,不是郁文虞所爱之人。

席休云身上笼罩的悲怮铺天盖地,那种毫无生机的绝望几乎让郁文虞窒息。

她不喜欢,也不想看到席休云被这样脆弱的困住。

空灵清澈的琴声缓缓流经心田,诉说着着少女满腔赤忱的爱意。

见到那人,雀跃欢喜,不见那人,相思入骨。

少女患得患失,处在暗恋中。

爱她青春年华,少女英姿,又怨她不懂情爱,空叫她满心欢喜落得无人问津。

想要逃脱这份令人伤神的暗恋,却连离开的路都找不到。

郁文虞眼泪滑落在了席休云唇角,冰凉的,苦涩的。

其实,当初她还写了一首词,也叫《卿卿》,但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桃花纷纷开且落,一帘入幽梦,寻得佳人何处去,无处思量落。眼波横,双蛾聚,斜阳黄昏,相思入骨望卿残照去。

微风徐徐惹人意,残阳落心上,相思不与流年换,馀晖映照里。青丝绾,红颜旧,桂华流瓦,痴儿了断情丝不归去。

郁文虞被回忆牵扯,席休云却只是轻轻吻了一下郁文虞,牵连着身上的伤口,溢出鲜红。

席休云在钢琴旁轻点脚尖,为郁文虞跳舞。

舞她为《卿卿》所编的舞蹈,舞她连听《卿卿》都要像狗一样卑微祈求的悲哀。

舞她不敢显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只敢现在在梦境里像小偷一样占有。

舞她年少时期心死得哀痛,却像自虐一般靠近郁文虞。

鲜血染红郁文虞的眼,席休云跳的很美,却不是郁文虞想看见的。

那样的痛她承受不来,光看见就让她红了眼眶。

席休云不许郁文虞停下来,郁文虞哽咽着弹完《卿卿》后席休云也停下。

没有看郁文虞,兀自拆着绷带,郁文虞亲眼看着她苍凉的背影。

生气慢慢的减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死寂。

郁文虞忍不住,过去抱席休云,心脏宛如濒死前窒息带来的刺痛。

巨大的,不可抵抗的,带着人往深渊里去。

酒精冲昏了头脑,席休云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除了现实生活中郁文虞,她对所有人都残忍,包括梦里的幻影。

“别搞得是我把你弄哭的一样……”

女人压抑低哑的声音宣告着最后的结果,郁文虞被判入了死刑。

这般不顾她的感受,不怜惜的模样,郁文虞实在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

她一直以来担忧的,不敢窥探的事情,终究还是显现了。

结果呼之欲出。

“你不喜欢我,对吗?那你之前对我那么好,做出那副爱我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郁文虞看着席休云,企图得到她曾经的温柔。

席休云睨着郁文虞苍白的面容,往日的温柔不覆。

心上翻滚出厌恶,一切妄图模仿郁文虞的都该死,哪怕是自己的梦。

眼底染着触目惊心的的欲,吐出的词语更是让郁文虞觉得冰冷刺骨。

她说,为了得到她,和她耳鬓厮磨,日夜欢好。

郁文虞犹坠冰窖,心死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