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文博想起联系柳柳时,已经是半个月的事儿了。
他很是纳闷,疫苗已经研制出来了,疫情得到了控制,全国连方仓医院都解封了,柳柳所在的科研小组也应该解散了吧?
想到柳柳,陆文博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情。
最近他太累了,不,应该说是他的心太累了。
因为已经有数十人因为参加他设计的那款game over游戏而丧命,而且都是心脏突发的疾病。
明明这款游戏在早十年前他就已经卖出去了,明明程序已经被改动了大半,虽然柳东曾经让他别有思想压力,但依然有人找上了他,让他负责,如果他拒绝,后果自负。
想想泰亚集团,陆文博屈服了,在柳柳在封闭做疫苗科研时,他接受了这个任务。
担负侦破game案件的重大责任,使得他无暇顾及其他,也包括他的新婚妻子柳柳。
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谭子东告诉他,宋文佳怀孕了,而且怀的还是双胞胎。
这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他和柳柳了,也彻底卸下了他们心里的重负。
只是,陆文博很遗憾,没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这个喜讯。
讲真,对宋文佳,陆文博心底的确是有些愧疚。她越说是不求回报,他越是难受。如果她不幸福,他绝对会认为他和柳柳的幸福是偷来的。
所以,他今天才真正卸下了这桩心病
当他在公司处理完一堆文件后,拨打柳柳的电话却是关机。
莫名的,他蓦地心里感觉一丝委屈,他需要她的时候,她永远都不在。
陆文博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的相框,这是他和柳柳的合照,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那天的自拍照。
用拇指轻轻地抚摸着柳柳阳光笑靥,却是莫名的酸楚,他们已经结婚一年有余,整日相依厮守也就蜜月那一周的时间,却比恋爱时联系的还要少。
想到这些,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他的心更是苦涩,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却没有食欲,没有什么想吃的。
“笃笃”
轻轻的两下敲门声打断了陆文博的遐思。
一听敲门的声音,他就知道是他的总助曲捷。
他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里,全靠曲捷来协调他的工作了。否则,他又怎么能扔下这个大个公司离开两三个月的时间呢。
曲捷名字中的捷,象征胜利和成功,代表敏捷和战胜。
在一次她陪他加班到凌晨一点闲聊时她说过,曾经她爸爸还有个垚的备选方案,只是她妈妈不喜欢这个垚字,因为,她爸爸的初恋叫姚垚。
她父母是商业联姻,双方的家庭都是显赫的家族,尤其是曲家,可比靠陆父陆振泰打造的京都首富底蕴深得多。
只是,曲父是个二世祖,上有掌权的兄长,下有备受宠爱的兄弟,好在他继承了他母亲的股份,可以逍遥自在地游手好闲。只是,他又是个多情种,最终把那个叫姚垚的初恋养在了外边,生了一个叫念垚的私生女。因为这个,曲母失望透顶,在曲父把姚垚纳入怀中那一刻起,两人从此便貌合神离,她专心培养起她的一双儿女。
曲母无异是个女强人,虽然说也有倚靠婆家和娘家的资源,但也是凭一己之力在南方特区打造了一个物流大国。
曲捷也许是幸运与不幸的结合体。说她幸运,是说她没被母亲放弃,依然把她教育得很好。说她不幸,是因为她几乎是她父亲的缩小版,令她母亲看到她就会想到背叛的丈夫,心底难免产生疏离,面对亲生女儿也只有养育的责任了。
好在,曲捷有个活得通透的外婆,时常把她带在身边,把她养成了一个阳光的女孩儿。
曲捷是陆文博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人们经常称颂的同桌。
只是那时候的陆文博心中就有了个心心念念的小女笔友,眼睛便再也看不到其他女孩儿了。
三年后,虽然说大学分开了,陆文博考上了向往的京都公安大学法医专业。
曲捷本来也是喜欢学医的,但最后却选择学了商科,硕士毕业后没去曲氏集团,也没有去母亲的公司,而是去了京都首富陆振泰创立的泰亚集团。
等到陆文博接手公司后,她毛遂自荐做了他的总助。
不得不说,曲捷与陆文博的交往,从来没有逾越过朋友的本分,虽然说她已经喜欢他十年了。
就象现在,她也只是给他送来在楼下买来的清淡晚餐,而不是专门用心去做的。
只是,她才刚一进门,陆文博便注意到了她右臂上戴着的黑纱。
“曲捷,是谁过世了?”
陆文博站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饭盒,下意识地问道。
“是我爸爸。”
曲捷一边帮着他把小菜和粥摆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一边淡淡的说着。
她本就和父亲不亲近,母亲带着弟弟远走南方后,她又多被外婆接去住,只是偶尔才会见到这个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可笑的是,和她多交集的反而是那个比她还大了两个月的同父异母姐姐曲念垚。
因为曲捷跳级了,作为她姐姐的曲念垚反而比她低了一届。
但曲念垚却学了医,好巧不巧的,她成了柳柳的学姐,而且还成了柳柳的顶头上司。
曲捷很自然地在陆文博的对面坐下,想来,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应该很久了,否则不会神态那么自然,神情也是那么自如的。
虽然说是共进晚餐,并没有第三者的存在,但二人的举止没有半分逾越之处,无论是陆文博,还是曲捷,都象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文博问道。
曲捷夹了一块小咸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咽了下去才回答:
“一个月前,被姚垚传染的。只是很搞笑,姚垚扛过来了,他却走了。走的时候……”
曲捷停顿了一下,才有了点哽咽的鼻音继续说:
“他走的时候很痛苦,身边只有我。”
“文博,我……”
原本很淡定的曲捷,却突然哭出了声:
“我……,其实我特别恨他。可那天,我又特别可怜他。”
曲捷放下筷子,用纸巾擦着眼泪:
“他爱了姚垚一辈子,却一直没给她们母女名分。到他死,曲念垚都是恨他的吧?他死得很痛苦,高烧超过了四十度,肺都全白了,是喊着姚垚和曲念垚名字死的。姚垚怕二阳,都没敢去送他。而曲念垚……,连电话都不接。”
“……”
陆文博只是默默地听她说话,时不时地递上张纸巾给她:
“节哀顺变,别多想了。曲伯父应该算很幸运的了,走的时候有你在他身边,你也知道,这场疫情,又有多少人死得凄凉孤单。”
“曲捷,你……有什么打算?”
陆文博知道,曲父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但架不住他母亲留给他庞大的遗产,光曲氏集团的股份就占了很大的比例。
恋爱脑的曲父,把他名下的资产,三分之二留给了姚垚母女,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给了儿子曲晔。
而作为唯一给他送终的女儿曲捷,曲父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她。
听闻此言,陆文博的手握紧,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素净的脸庞因为才流过泪,看上去有些水亮白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白净纤细的双手握着一杯热水取着暖,蓦地,陆文博突然有种想安慰安慰她的冲动,下意识地,他也如此做了。
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他的唇正深深吻住了曲捷冰凉的薄唇上。
“啊……”
陆文博猛地放开曲捷,下意识地后退,腰却撞上了坚硬的红木桌子,疼得他大叫了一声。
曲捷也吓了一跳,听到他的痛呼,心急之下,用力一拉他,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陆文博和曲捷同时愣住了,却又同时放开了手。
“对,对不起……”
陆文博很是惊慌,他竟然夺路而逃,留下曲捷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