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早上5点从法国出发，晚上10点到泰国。”
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与此同时收起了速写本。
“你还真的去查了啊。”
我心道，那倒是没有。
不过面对他的提问，我只能羞涩地点点头。
哎，又开始了是吗？身不由己的感觉。
“学长也认识mira学姐吗……”
我照常说出上次的台词。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我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gg灯牌上的mira姐上——我格外能感知身边类学长的一举一动。
他的视线压根就没有放在gg灯牌，相反，从我张嘴起就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我身上。
我第一次觉得视线也可以如此灼人。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禁不住心跳加速。
类果然弯下腰来，目光直视着我，专注而又认真，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打量我的面孔，随后伸出手，替我擦拭嘴角的豆奶。
我心跳得仿佛要蹦出来了。
救命，明明是经历一次的场景……这次，这次反而更加遭不住了。
我瞳孔疯狂摇晃，心跳得像在打鼓。
许是情绪实在晃动得太剧烈，我竟然逃离“它”的控制，向后退了一步。
“等等……”
我先楞住了，我能说话了？
意识到这点，我立马打断那丝旖旎的氛围：“类学长，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刚刚看见你，好像很苦恼的样子。”我直言不讳道。
他僵住了。清亮的瞳仁在幽蓝的灯牌下流转出斑斓的光泽。
又来了。我心说。类学长老是一副想要退缩的样子，好像说上几句真心话能要他命一样。
於是我劝慰道：“老是把事情憋在心里的话，最后会连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话一出口，我又陡然发觉不仅越界而且太过分了，忙补救：“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的。”
类看了我半晌，真的是半晌，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如果我是那种不敢说出口的人，你会对我失望吗？”
类竟然这样说。
诶？
我傻眼了。
眼看事态就要严肃起来，我嗓子眼里堵了口气，疯狂想着说些什么才能扭转氛围。
但再想了片刻，又觉得自己有意躲避，为什么不能认真地回答下这个问题呢？
就在这时，类又问了一遍：“你会对我失望吗，杉菜？”
他俊朗的面容映入我的眼中，秀丽的眉眼却透露出几分执拗的味道。
蓝白的灯光落在他的发梢上，看上去有种迷蒙的幻觉感。
我感觉脑子也跟着迷蒙起来了，就像要飘起来一样。
明明打算认真回答的，我最终说出的却是：“你这不就说出口了吗？”
话一出来，我就想咬舌了。
他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
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我找回理智，重新组织了下语言：“你问我会失望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类。但我一直觉得，真实的你比你想象中的你更加勇敢。”
说着我握了握拳，肯定自己似的说了句“对”，又道：“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在我跟你相处的过程中，你已经够坦诚了——但我还是觉得，你可以更坦诚一点。就像你可以更勇敢一样。真实的你会更勇敢。”
我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类露出怎样动容的神情。
他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
曼谷温热的风吹在脸上，像热浪淘过一般。
“至於我会不会失望，我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嘛。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怎么能预测呢。不过类你放心，作为朋友，你也要对我有信心一点……”
我自顾自说着，忽然瞥到类瞬间变化的神色，暗自埋怨自己太实诚了，话说得分毫馀地都没留，连忙道：“不过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会给你一次机会的。”
类的双眼亮了起来。仿佛遮蔽月亮的云瞬间褪去一般。“真的吗？”
这下反而弄得我不自在了，“类，不要搞得好像你已经犯了错一样。”
类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他胡乱地摇了摇头，下颌不知往哪放一样。
片刻后，才轻轻抿着唇，向我解释：“我也不知道……”
他仰起头，像要吐露什么珍重心事似的，长舒了口气，无声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最近……心情总是很怪异。”类开了个头，后边说的话就顺畅了许多，“我总觉得我错过了什么，又总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最近我一直有那种心情，胸腔里闷闷的，空空的，好像被人拿走什么东西了一样。”
类独自真挚地向我吐露心事，我自然想用最真诚的心去对待和回应。
然而听到后面，我的心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类仍然独自真挚自白：“我总是很不安，感觉自己有点患得患失的。”他说着，嘲笑自己似的摇了摇头，“但更让我不安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不安。这些话我也很少跟别人说——从小就是那样。不过我也不在意。可能就像你说的，一直不说，最后连自己也会看不清自己的心吧。”
他定定地看向我：“我有在坦诚了吗？”真挚的，略带央求的，渴望认同的眼神。
看着流露这等神色的类学长，我实在说不出煞风景的话。
虽然听起来你很像陷入爱情中不安的少年——恋爱的情绪不就是这样吗？特别是没有被坚定回应的时候。
我自然而然地把他的情绪联想到了静学姐要回来一事上。
但是我的心还是因他而动容了，面对这样的类，我想我不可能不动摇。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类如释重负般，轻松地笑了出来。
他这才发自内心地开心了。
看到他的笑容，我也情不自禁地想露出微笑。
嘴角扬起的弧度才到一半，耳畔陡然响起“咔哒”一声。
我的脸色瞬间沈了下去。
-
“你刚刚以为我要亲你啊？”类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神轻飘飘的。
我则扬起双手，局促地摆了摆，与此同时说道：“不是……”
他倾身而下，坠入深海般的音效咚的一下响起。
我的脑海里又响起了画外音，是ga叔的声音：“初吻很重要，因为就只有一次而已——”
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又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思及此，我的表情简直要僵住了。
偏偏弹幕还在不知趣地自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难不心动】
【是我就直接亲上去了，绝对不躲】
听到最后一条，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脑子里一瞬间跳出无数条理由：
是啊明明是他要先撩拨你的，亲上去又怎么样呢，这都是他惹的祸，谁惹的祸谁收场……与其因为一个大乌龙把初吻给道明寺那个家夥，不如我自己把自己的初吻掌握在手里吧……
心跳几乎涌上了嗓子眼，我的心怦然直动，仿佛上了永恒发条一样——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动力驱使。
有个恶魔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就亲一口，就亲一口，反正“它”会刷新的，花泽类又不会记得。
是啊。
我如梦初醒。
反正花泽类又不会记得。
我在天台那时就已经验证过这个事实了：读档重来的花泽类不会记得之前的事，不是吗？
而且，说到占便宜……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天台那会儿，在无数次“实验”的刷新过程中——
那时我对於“它”还不太熟悉，也不太适应，甚至不太能接受。是以天台的刷新次数堪称所有场景之最。
我不停地尝试着各种可能，甚至借这个机会观察类学长面对我出格的表现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直到自己都厌倦了为止。
在这之中，有那么一次，我安安静静地呆着，看着类学长从那两个追来的女生手下护住了我。
这便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发生过的事——也是我们在天台相逢的最初，故事的起点。
类保护了我。不管是作为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
作为交换，我想告诉他一个秘密。
我还记得当时斜晖落在他的脸上，身后纯白的背景楼散发着淡淡的温暖光芒，他俊朗的侧脸也熠熠生辉。
有一瞬间我联想到很久以后的事情，想到他和静学姐扶着手跨上台阶的样子，想起他对她说话时的笑容。
那时我想，也许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和他靠得那么近。
眼下，我正好有一个机会告诉他，原本我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开口的秘密。
“这里挺安静的。”
“如果你不大喊的话。”
他神色并不热忱，那时的我也是——尽管被帮助了，但心绪更多的是覆杂，而不是亲近。
我们彼此都拉起了防线。
但重来一次的我只是托着腮，安静地打量眼前的类。
我想把那个秘密告诉他。
於是我阻止他离开：“类学长……”
他回头，神色怔忪。
“其实……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我口气轻松极了。
但类的瞳孔剧烈摇晃，仿佛一下子被人泼了盆水。
看着他瞳孔地震的样子，我的姿态更加轻松了。
类当然不会知道，说这话的gorya并非这个gorya，而是一个在后来，默默地喜欢上了他，在沈默着质问自己“人是可以抱有希望的对吧”的女孩子。
还有什么时候，比眼下更适合说那个秘密呢。
“好吧，不是一点点。”我坦诚道。
那个秘密，就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