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chapter.25

“不然你就认输吧。”

说这话的时候,道明寺的脸猛地朝我靠拢。

我一边不受控制地伸手接过仪器,一边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脸上形状各异的深色淤痕。

“你被人打了吗?”

道明寺听到这话,身形霍然顿了一下。

原本略显憔悴的面孔登时涨得通红。

“信不信我揍你?”他恶狠狠地说。

“我才要扁你。”我不甘示弱,“到底是谁上次被踢了?还想要再来一次吗你。”

伤疤被揭,道明寺顿时涌现怒意。他嘴唇因为发怒而微微颤抖,似乎是忍耐了好久才憋住自己往外发泄的冲动。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投向这里,不时传来旁观暴徒的欢呼,投来漠然的恶意凝视。

明明身处弱势的是她……道明寺却觉得心里一阵发虚。

明明自己才是手握权柄的那个,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孤立无援,身后空无一人呢?

他努力遏制着这种泛空的内心感受。

我不知道上一次的我怎么会老老实实受他胁迫的。

总之,这一次的我只想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然而,我浸在水里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被牢牢固定住。

与此同时,我再次感觉右手脱力,朝着不受我控制的方向走去。

“它”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禁不住面露惊恐。

难道说,场景的力量,是永远不可控制的吗?

道明寺看见我的表情,立马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停了下,又说,“不用想了,类不会每次都救你的。”

我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了指他背后。

“可是他来了欸。”

自类出现在废弃体育馆内部,场景的力量就开始消散了。脚下禁锢的力量瞬间松动。

我混沌的大脑中终於出现了一丝灵感。

如果说这次场景的逻辑是:我代hana受过,我与道明寺僵持,类出面救下我。

那么一直到类出现,场景逻辑完成,我成功获得自由。

与之做对比的,是场景崩塌的情况。

舞会的场景逻辑:类邀请我跳舞,道明寺打断,我冲出去阻止,发生乌龙。

第一次崩塌,是由於类发现我的异样,中止了对我的邀请。至此,逻辑链断裂,刷新。

第二次崩塌,是因为我邀请了类学长跳舞,类也答应了我。

就在我们即将共舞的时候——场景直接切换去了天台。

那么这至少说明,原逻辑链里,“我和类的共舞”这一事件是必须被毁掉的。

因而在我们共舞之际,哪怕已经不是在别墅内部了,“它”也跳出来阻止了。

这原本就是一支注定被打断,被摧毁的舞曲。

思及此,我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几乎有八成把握的推测。

现在还需要寻找最后一个关键的节点——那就是,违背逻辑链的节点。

比如现在。

假设我与类学长见面的日子是灯牌日,也就是时间轴上的第一天。

那么给hana发红牌的红牌日,就是第二天。

但在我刚刚经历的那个周目里,校内并没有出现任何新闻。

在第二天,非但hana没有被发红牌,我还安然度过了纠结又幸福的一天:中午在医院见了taliw,下午跟类学长一起在海边消磨时间。

本该出现在白天的红牌,渺无踪影。

直到红牌日的晚上,回到家中的我意识到了这个bug——然后一瞬间被带到了红牌现场。

此时距离本该发红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10个小时。

“它”又一次出错了。

然而这一次的修正……

我打开手机。又看了看类和寺脸上出现的伤痕——明明在红牌日下午,我见到类的时候,他的脸颊上还是光整如新。

那么伤痕的来源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在红牌日的晚上,还没有跳到场景的时候,类只有可能在那个时候留下伤。

果然。

我看着冰凉的手机屏幕。

今天不是红牌日。

是红牌日的后一天,也就是时间轴上的第三天。

“它”已经无法把时间修正回去了。

上次被thyme绑架的时候,尽管也出现了时间轴崩坏,但还是被“它”艰难修正了。

但这一次……我看了看thyme脸上的青紫伤痕。

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入局的缘故吗?

“蟹啊——”西门和美作同时发出惊叹。

此时的废弃体育馆,只剩下了f4和我。

hana惊魂未定,原本我劝她回家休息一天,她却不愿离开。偏偏道明寺这个家夥,直接怒叱一顿,把人家逼走了。

正在我要发怒的时候,西门和美作的惊叹打断了我。

“所以,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去打架了吗?”美作指了指他俩脸上的伤痕,表情堪称惊悚。

原本我也纳闷,道明寺脸上的伤疤出自何处。但自类学长一登场,我看到他脸上也有类似的淤青——心中的疑惑瞬间不攻自破。

“我也要问。”我盯着花泽类,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甚至调整了下坐姿,好不心虚的样子。

呵,这会儿知道后悔了。

“是在昨天晚上吗?你们俩。”我主要是想问类。

我万万也想不到,昨天晚上的类在海边同我欣赏海景之后,晚上的行程居然是找道明寺打架。

在我看来,这种冲动,靠拳头解决问题的方式完全就是道明寺这种人才干得出来的。

结果类居然——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我大声质问。

两人目光都或多或少有点飘忽,并不做正面回应。

至於另外那两人,在确认他们脸上的伤是由於互殴打出来之后,立马笑得前仰后合,活脱脱一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憋了好一会儿,道明寺才说了句“看什么看。”

色厉内荏。这就是我的评价。

我决定晚一点再追究花泽类的责任。

甚至有点好奇类学长会怎么回应我。出息了你,居然和道明寺这个幼稚鬼大打出手。

我憋着股劲,语气也凶悍不少。

“你为什么要给hana发红牌?”

道明寺擡起头。

“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你说得倒是很轻巧——道明寺一把火在心里烧了起来,脑子几乎瞬间闪过昨天晚上类的那句“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就在这会儿,他同侧坐在沙发上的类对上眼神。对方挑了挑眉,被人大赞温雅有礼的花泽类也会露出这种眼神——狠厉的,透露着警告的,意思很明显:你敢冲她来试试?

道明寺简直想冷笑。

真就老虎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病猫是吧。道明寺心说,非要给把这两人都一起收拾了才好。

省得他们一个接一个来教训他,好像他是什么出气包一样。

这样想着,又开始莫名生气的道明寺直起身子。

西门和美作一见情况不对,连忙去拉他做回来。

“诶,干什么干什么。不许动真格的啊。”

“小学妹你也是的,那么较真做什么。”

“各退一步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

我火气要上来了。

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就可以轻飘飘揭过吗?

就在我打算说话时,道明寺不耐烦地甩开西门和美作摁住他的手。

他的神情不耐烦极了,眉宇间拢着前所未有的戾气,但我意外地——从他那双盯着我的眼睛里,看出了困兽的挣扎之意。

於是我嗡动了下嘴唇,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你们有完没完。为什么每个人都跑来质问我,教训我,找我麻烦?好像我是全天下最坏的那个人一样?”

“我就那么有错吗?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最糟糕的那个人是不是?”

说到后面,他几乎已经是吼出声来了。

空气有一瞬间宁静。

连我也说不出话来了。

道明寺……有一刹那,我想起来了道明枫的脸。

那个冷酷得异常,对待自己儿子也像对待下属一样的女人。

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想必也积攒了很多内心压力吧。

西门和美作也傻眼,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

“诶,thyme——”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道明寺又是一副怒气冲冲要跑掉的样子。

这家夥,遇到点事就只会逃。

我出走的勇气重新回到胸腔。

趁着他还没跑出去,我直接大喊着叫他站住。

“谁说你是最糟糕的人了?”

这一句中气十足,瞬间回荡在整个废弃体育馆。

原本还算一句劝慰的话,理应听起来温柔……但由於说话的人语气过於蛮横,显得好像在要债一样。

不像在安慰,反而像在说“你丫的还钱!”

偏偏那个不可一世的,谁的话也不听的小霸王还站住了。

道明寺身形猛地一僵,不敢转过身来。

西门和美作瞠目结舌。

“没人说过你是最糟糕的人啊,你不是有这么多朋友吗?明明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你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呢?”

“但你就是做错了事情啊。thyme,你能不能勇敢一点?承认自己做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胆小了,就被人瞧不起了,难道不是因为那样,反而更值得人尊敬了吗?只有那样,你才是个勇敢的人啊。”

“大家这样轮流劝你,不是因为在所有人心里你是个最坏的人。恰恰相反。”

“我们都觉得你本该是个更好的人。你听见了吗thyme——”

道明寺慢慢转身。

我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吐出来了,由於嘶喊得过於力竭,此刻有些喘不上气。

很难描述这一刻的感受。

看着那个同我敌对许久的道明寺,流露出这样覆杂的眼神的时候。

有一刹那,我想的居然是:他其实挺需要关心的。

虽然做了这么多坏事,虽然在朋友间也这么蛮横,虽然给别人制造过那么多麻烦。

但他本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

远比这更好的人。

“你在逃避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勇敢点。”我凶了他几句。

看到对方那种湿漉漉的眼神,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下口气。

“不要害怕。”

道明寺露出如遭雷击的表情。

直到这一瞬间,我们这几个人才可以真正以和解的姿态,平等的姿态聊一聊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还有我没来之前学校里发生的事。

察觉到thyme的姿态终於有所软化,我和西门美作都松了口气。

大家也终於开始向前看了。

然而我没注意到的是,从我说出最后一句“不要害怕”开始,类明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看了评论,差点把我整迷糊了。有时候会觉得评论的逻辑也很合理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