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他,亦给了他一道旨意,额外允许他孝敬庶母生娘。
满屋里的人勃然变色,贾政霍然站起,怒道:“真有这样的事情?”
吃剩饭?穿旧衣?这样的日子,可是连下三等的丫鬟都不如啊!
贾环如今与贾政职位相当,又是经宫中一手训练出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道:“真不真,假不假,也只各人心里明白罢了!”
说着便对贾母与贾政邢夫人行礼,道:“老太太,老爷,大太太,姨娘不在,容环儿告退,前去探望姨娘。”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贾母房间,径自往贾政院落中走去。
落得满屋里的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谁知一进赵姨娘房里,便见到赵姨娘一身旧衣,脸容清减,正坐在窗下抱着小孩儿的衣服流泪不止,房中摆设还是往日贾环所见,看似精致,可那些东西都是王夫人唯恐贾政见了恼怒方送的几件摆设,早就说过不许动的。
锦帐缎被虽新,却也只为遮人耳目而为之,毕竟贾政时常歇在赵姨娘房中,若是看到不好,自然追究。只有看到赵姨娘家常旧衣,才知道其悲苦心酸。
“姨娘!”贾环心中一酸,眼中落泪,凄然地道:“环儿回来了!”
赵姨娘闻言,浑身如同雷击一般,待得回头,果然见到贾环玉立在自己跟前,长得高了,壮了,气色也好了,新新的衣裳衬得他更是不俗,不禁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环儿?真的是环儿?”
待得认出了,不禁抱着贾环痛哭不已,道:“我的环儿,你可回来了!”
害怕着,担忧着,心似煎熬,哪里知道,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她以为,贾环真的回不来了,她也没有依靠了。
探春远嫁,宝玉相送,回来却沈船失踪,贾母悲,王夫人怒,一腔怒气就撒在了她身上,骂她下流混账老婆,养了个扫把星丫头,害得贾府的命根子生死不明!王夫人更是吩咐人暗中克扣了她的月钱,吃用皆系不堪之物。
她心里苦,可是吐不出,嘴里酸,也是咽不下,日日煎熬,白发陡生。
贾环回手抱着赵姨娘,哭道:“姨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从此以后,有儿子在,儿子能保护姨娘,再也不许人欺负姨娘了!”
泪眼中有怒,也有狠色,贾府如何对待他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赵姨娘连连点头,心里喜之不尽,虽然她没有一个好女儿,可是,她有一个不顾世俗规矩,一定要孝敬她的好儿子,这些,她满足了,她真的满足了。
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是最让娘心疼的,她这么多年的委屈,总有回报了。
脸上也尽是阴狠之色,王夫人欺压他们母子多年,这笔债,她也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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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是贾环接了赵姨娘出去,与贾府决绝,赵姨娘性情大改,一点都不是赵姨娘了。这一次,我要出人意料了哈,写一个鄙贱又没见识又那个的赵姨娘,本身原着里她争,但是也有鄙贱的一面,写贾环,真的横行了哟,不是好人,谁让他放螃蟹风筝的,可不就是横行无忌。
★管家易主
富贵时光容易过,展眼已是春尽夏至,榴花初绽,一片灿烂。
贾环根基渐稳,皇上极重视,又看他年纪小,时常赏些古玩绸缎,如此一来,着实是让人羡慕了一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见到皇上龙颜的,贾环却能见了龙颜,沾了龙气,将来必定是有所造化的。
只贾母却不禁叹气,宝玉依然踪迹全无,贾环住在西跨院里,也不与旁人亲近,只进宫当差回来,便挑灯夜读,唯独赵姨娘相伴,如此一来,见到贾环出息,贾政自然欢喜,原就是喜赵姨娘多些,如今越发常到赵姨娘房里了。
赵姨娘期盼的可不就是这些?越发趾高气扬起来,势头竟是迈过了王夫人,穿了绫罗,又要绸缎,打了金饰,又要玉饰,挑了珍珠,又要宝石,吃这个挑那个,稍有一点不顺心,桌子一掀,东西一砸,绫罗绸缎绞得粉碎,满屋丫鬟人人自危,颇有当年尤三姐之势。
如此尚不解气,便对着王夫人居住的耳房痛骂不绝:“不过仗着有娘家身份,生了娘娘就了不起了不成?如今我们环儿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不过一个克死儿子的不祥之人,女儿就是女儿,出去了便是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气势跋扈,那也不过就是皇家的小妾,儿子都死绝了,看谁给你披麻戴孝!”
俗语说“贤妻美妾”,探春生得好,赵姨娘自然生得也不赖,虽不及晴雯一流,却也远胜王夫人,如今年方三十馀岁,风韵犹在,如今贾环出息了,又是奉旨孝敬生娘,谁也不敢瞧不起她姨娘身份,一时间风头大盛,都来巴结。
见到赵姨娘如此跋扈,王夫人怎能不怒?只气得要与她理论,又偏生没个出师的由头,待要账房扣下赵姨娘花费,赵姨娘便闹得阖府鸡犬不宁,哭诉如今有了儿子,便遭王夫人妒忌,克扣月钱花费,贾政不知缘由,便痛斥了王夫人一顿,如此一来,王夫人不贤之名,传煞了官场。
邢夫人一房自是幸灾乐祸,贾赦原就是看重贾环多些,更护着了,弄得阖府里人去打探宝玉消息的,也都悄悄溜了回来,也不叫贾母知道罢了。
眼瞅着家计越来越艰难,往日里有凤姐补贴,如今有添了赵姨娘这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宝玉又全没踪迹,王夫人头疼难耐,又思念儿子,不觉怏怏成病。
贾政知道了也不理论,只对赵姨娘道:“如今太太病了,珠儿媳妇又是寡妇失业的,也只守着兰儿过日子罢了,三丫头精明能干,你从小儿也不差,竟是将这个家管起来罢,环儿的日常开销,你也不用请问谁了。”
这原是天大的喜事,赵姨娘如何不依?急急地就答应了。
贾政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知道的,我素不管俗务,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与环儿都受苦了,我那些梯己,也都你守着罢,如今宝玉没了,那些东西便是环儿与兰儿每人一半儿,我也不偏不倚。”
说得赵姨娘眼眶一红,哽咽道:“如此我替环儿多谢老爷了!”
贾政家业,应有贾兰全部继承,虽然素日也曾怨恨贾政没能力照顾母子二人,可是如今贾政能将环儿与兰儿相提并论,赵姨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次日与贾环商议了一番,贾环眼里迸出冷意,诡谲地笑道:“好得很。”
赵姨娘亦点头笑道:“可不是,如今,好日子也轮到我们了,我倒是要瞧瞧,堂堂贾府,姨娘当家,二太太她会何等脸色!”
顿了顿,轻轻挽起鬓发,笑得悠游华美:“我也想知道,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贾府,又会如何!三丫头瞧不起我赵家,我就让她知道,赵家比谁家都能依靠,那是我的娘家,是她的亲舅舅家!贾府害了我一生,又差点害死我儿子,这个仇,就让他们的家业来抵!”
穿上崭新的衣裳,戴上金珠钗钏,带着七八个丫头,赵姨娘气势恢弘地到了往日里的议事厅,可巧王夫人正在支撑着病体分派事务,见到赵姨娘风光无限,不觉眉头一皱:“这里是管家的地方儿,你来做什么?”
王夫人积威尚在,赵姨娘心里原是有胆怯,不过思及所受欺压,却又笑了起来:“这里自是管家的地方儿,只是老爷心疼太太,说太太病了,让我来管家几天,还请太太将对牌交给我罢,可别违背了老爷的意思!”
一声笑语,震惊四座,上上下下来领差事的丫鬟婆子都是诧异不已!
王夫人闻言吃了一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极力宁静,淡淡地道:“贾府从来没有姨娘管家的先例,况且,外面的老爷不管里面的大小琐事,你还是回去好生地做你的姨娘才是。”
赵姨娘拨弄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神态幽娴,款然而笑:“虽然老爷不管里头的事儿,可是,老爷就是一家之主,出嫁从夫,太太可别忘了三从四德了。”
一句话堵得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阴沈,冷冷地道:“那就跟我到老太太跟前去理论,瞧瞧老太太是答应你管家呢,还是让我管家!”
赵姨娘静静听完,回眸看着王夫人脸上的阴沈之色,吃吃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晨光洒落,竟宛如贵妇,道:“莫非太太竟是病糊涂了?连个道理也不讲了?老太太虽然是一家之长者,可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三从也。老太太莫不是还要干涉儿子房里管家的事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