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蒙好一阵子没关注田畴了,最近事情太多,他忙得脚不沾地,懒得关注这个老小子又在干什么缺德事。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这人的胆大包天又让他大开眼界。
居然连官府的情报都敢卖,还是卖给太阴会那种谋逆的反叛组织,真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找死!
田畴不安分,马蒙早就知道,但是鉴于这货以前胆子不大,偶尔懈怠公务或者请人吃喝收受点贿赂,他也懒得管。
马蒙跟廖刺史提过几次,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知道廖刺史也是默许的,人至清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没有祸害到百姓,他也没搭理田畴。
没想到现在把他胃口喂大了,连寒州仓的情报都敢卖,这次他是真的玩完了。
刚好在这种紧急关头撞到枪口上,必须从重从严处理,给后面人打个样,看还有没有人敢继续效仿!
马蒙没有一直盯着田畴,见他已经到场,他便转而看向廖刺史,将手上包好的几张图纸摊开。
廖信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到图纸上,仔细一看便注意到太阴布防图几个大字,顿时惊喜无比。
“这是……太阴布防图?”
廖信有些不敢置信,太阴会可是寒州的一颗软钉子,拔不出来又隐隐作痛,要是能解决掉这件事,也是大功一件。
他有了政绩,还愁不能继续往上爬吗?更何况他根本无意往上爬,只想通过这种政绩获得在寒州更大的话语权,让朝廷看到他的忠心耿耿。
马蒙微微一笑,看也没看田畴:“没错,有了此图,我们便可攻其不备!早日剿灭太阴会,还寒州百年安宁!”
廖信随口道:“真是不错,马参军是如何得到如此精细的布防图的?连各个关卡点都标注的如此清晰?”
马蒙被呛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撒谎道:“这个啊,额……这是我养了很久的……密探,对,密探!用了很多办法才潜伏进去,然后绘制了完整的布防图。”
他心里暗暗给自己抹了把汗,撒谎真不是谁都干得来的,能把谎话张口就来也是门技术啊……
田畴对马蒙的说话方式很熟悉了,见他这样说话就觉得肯定另有隐情。
别的不说,田畴毕竟跟太阴会私下来往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是有点关系网的,前几天还听说卢凌风好像投靠了太阴会。
马蒙后脚就说自己的密探绘制出了太阴布防图,这时间差打的……有点意思。
不过马蒙跟卢凌风一向交恶,第一次见面就差点闹得不可开交,当时他也在场,后来又听说他被卢凌风下了面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田畴又不觉得马蒙会跟卢凌风私下来往了。
马蒙有多重视面子他最清楚,这人一向清高孤傲,且眼高于顶,卢凌风让他吃了那么大亏,他能忍?
不过这个消息挺值钱的,不知道太阴会如今知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天然地理优势——太阴山,已经被马蒙摸透了。
应该让他们好好回去查查内鬼……
马蒙一直关注着田畴的反应,见他对此不发一言,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那太阴布防图看,像是要看出朵花儿来。
他揶揄道:“田长史对此怎么看?你觉得该如何?”
田畴突然被cue,立刻头脑风暴,寻思怎么说才能让马蒙不起疑心。
他忙笑道:“具体如何,当然要请廖刺史定夺……”
马蒙心里暗骂他滑不留手,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拍廖刺史的马屁,又让他混过去了。
廖刺史果然出面解围,看向马蒙道:“跟太阴会作战一直都是马参军负责的,马蒙你准备怎么办?”
马蒙很心累,一屋子三个人,除了他是真心在为剿灭太阴会出主意。
这俩人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搅屎棍,他夹在中间无处施展,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官府就他一个人撑着……
马蒙一反常态,谨慎道:“我觉得……不急着攻入太阴山,应该先命附近州县协同查办太阴会其他党羽,先弄清跟着他们谋反的有多少人,否则不一举查办歼灭,恐日后再生事端。”
廖信忍不住侧目,这还是以前那个满心满眼都
是剿灭太阴会的马蒙吗?
他好不习惯啊……
田畴也惊讶极了,眼神在马蒙身上看了又看,感觉今天的马蒙格外不对劲。
马蒙却好似一无所知,继续道:“还有,我多次深入太阴会腹地作战,对山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太阴山上野兽众多,官兵极易遭到野兽袭击,我们需要集结一批老练的猎人,提前清除这部分隐患,再择合适时机,与都督府联合派兵,方能一举荡平太阴山,这样才可做到万无一失!”
廖信皱着眉头,不情愿道:“那依你看来,还是需要向陆都督求援?我寒州府的兵士即使有此图,也无法单独剿灭太阴会?”
马蒙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寒州府的兵力一半在惠岸寺,一半在寒州仓,真正能派出去攻打太阴会的兵力不足三成,必须要跟都督府求援才行!”
廖信是真不想向都督府请求支援,一方面是他的老脸挂不住,另一方面就要涉及到指挥权的问题了。
陆思安的官职比他高,来寒州任职一年了,基本不参与寒州日常事务的管辖,他这个刺史当得还是很逍遥的。
可是一想到别的州刺史都是地头上的老大,自己却要平白无故被一个顶头上级不错眼地盯着,想办点什么事也不能太过放肆,廖信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若不是陆都督一直在寒州,廖信早就直接用武力逼迫那可恶的无量,让他把惠岸寺的半块舌舍利交出来了,哪还用得着纡尊降贵地陪着笑脸好言相劝?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一旦此次向陆思安求援,请他出兵协助作战……廖信自己是不打算带兵的,这件事田畴办不了只能交给马蒙,那自己这个刺史直接就大权旁落了。
到时候务必需要把寒州城内所有调动权利都交给陆都督,总不能既要求着上级帮忙,又把着权利不放手吧?
陆思安本来就是朝廷派来寒州行使督察之权的,寒州这种边城,历朝历代都是被朝廷忌讳的。
西北本就远离朝廷辐射范围,大唐疆域辽阔,对边远地区的实际控制力有限,寒州这种地界,哪个皇帝都得派个“观察员”来盯着,不让地方势力坐大。
廖信不想坐大跟朝廷作对,也不想升职到皇帝眼皮子底下上朝,所以完全不在乎裴喜君的父亲是前任吏部侍郎的身份。
他本就是寒州地方家族出身,也不打算去京城任职,做个一州刺史乐得清闲,无欲则刚,根本不在乎什么吏部侍郎,只要盘踞在寒州的地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