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云擎天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三公主的赐婚宴上。
那一次年过花甲的她初见云擎天,并不像人们所传八岁能扛虎,是个身大力不亏的彪悍莽夫。
云擎天五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却似弱冠之年的小郎君,二八年华的少女也配得。
甚至京中百姓都觉得十三公主捡了个大便宜。
毕竟别人的美貌都是草木之花,几年光景。
而这男人却是受上天眷顾的,据说临死时六十多岁了,还如大小伙子一般面庞白皙,墨发如瀑。
就这姿容,莫说是大西北贫瘠苦寒之地,就是山温水暖的江南也养不出一个!
望着手中绢帕,老梁皇突然想到,那日宫宴上皇后不由自主说了句:谣言误我呀!
自那以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免去了宫妃们的每日朝见。
在慈宁宫修了个佛堂,每日吃斋念佛,为大梁百姓祈福。
一国之母以身作则,朝臣们无疑是感动的,外面说书的唱曲的对她同样褒奖无数。
可一国之母为何早早退居佛堂?
那不是太后老佛爷才干的事吗?
现在想来,若当年成全了那门婚事,得那样品貌之人为夫婿,就算是大西北的糙米青稞吃起来也会比蜜甜吧!
犹记得当年她退居佛堂,自己还不习惯慈宁宫那终日弥漫着的檀香味。
后来去慈宁宫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直至如今的几年不曾登门。
而皇后也只是每年国宴上才出来亮个相,昭示着她还活着。
若不是今日再次见到皇后的字迹,老梁皇还想不起当年这一桩。
他醋意上头,手中的浮光锦打开。
里面包的是一块玉佩,这玉佩可不简单,这不是自己当年亲手打磨的吗?
送给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大皇子。
他半生执着,顾念与发妻的情份,因而大皇子屡屡犯禁也未重判。
可是这枚玉佩不是当年就被一个宫妃给摔碎了吗?
为此,自己还发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怒,生生将那宫妃杖毙,死后还鞭尸了三天,最后拖去御兽廷喂了野兽。
记得那宫妃的父亲联合几名大臣为女儿求情,又被冠以前朝私结后宫,企图混乱朝纲的罪名诛了三族。
其他几名求情的朝臣全部革职查办,家眷流放三千里,永不得回京!
如今这玉佩怎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皇后当年不忍心朕亲手打磨的宝贝就这么没了,事后又找人修补好的!
这皇后,想要一块玉饰,开口讲就是了,朕怎会亏待了咱的皇儿!
这玉匠师傅的手艺还真不错呢!翻过来调过去也看不出有一丝修补过的痕迹!
还记得那日宫妃被处决之时,皇后曾哭着跪地求情:“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没能护好陛下的心意,让陛下披星戴月三个多月的心血就这么白白糟蹋了呀!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罪该万死呀!求您放过贵妃吧!或许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糊涂了呀,陛下!求您饶她性命呀陛下!”
瞧瞧,多么纯真的女孩,多么善良的女孩,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为别人求情。
老梁皇心绪难平,心中急于为皇后辩解道:雁小七,你想挑拨帝后关系,你想让朕治大皇子的罪,你的如意算盘看来是落空了!
如今看来,或许大皇子私通西羌之事都是你的刻意安排,朕绝不相信!
为了找出雁归楼诬陷大皇子的罪证,老梁皇将那浮光锦一寸寸滩开。
里面字迹不多,年深日久已成褐色,上面覆了一层雁归楼新鲜的血液,但仍能看出字迹。
雁小七,你惯会耍这些遮遮掩掩似是而非的手段,朕怎会不知?
这一次你亲自放血作戏,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朕很是欣慰呢!
呵呵呵!
看清楚上面字迹,老梁皇顿时慌了:婉芯,承安元年,
七月十五日卯时。
这,这是大皇子的生辰呀,却写着婉芯的名字。
要知道当年皇后怀孕之时自己可是找青天鉴测过好几个名
字的,其中女孩名字她最喜欢婉芯这二字。
后来生的男孩,这名字就放弃了。
女婴的尸体,女儿的名字,儿子的生辰八字,供奉尸骨的佛堂,一尊地藏王菩萨神像和常年不熄的香火。
而这装女婴尸体的箱子都是上等金丝楠木雕刻而成,这东西普通老百姓辛辛苦苦干一辈子连个箱子盖都买不起!
老梁皇再不敢与雁归楼硬杠了,这女婴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他好像已经看懂了雁归楼要表达的意思了!
如今想来,当年皇后明明都已经求过情了,哭的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我见犹怜,朕为何还会判下重罪!
一个贵妃,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对那几个寒门学子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十年寒窗苦读,最后曝尸荒野,无人收殓,无人埋骨。
对,当年朝臣极力反对自己对宫妃过重的惩处,口诛笔伐,一时弄得他焦头烂额。
皇后更是每日睁眼是泪合眼是泪,懊悔自己不该一时气不过将此事报给了陛下,导致陛下被朝臣非议,百姓诽谤。
他年轻气盛,第二天就降下了圣旨,让那些高傲不可一世的书生看到了什么叫天家威严,什么叫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如今想来这与皇后的规劝是脱不了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