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雾气弥漫,人影愈发靠近。
紫色光束散发出的光让这片森林愈发诡异,天空上的乌云持续螺旋着,乌云中间的昏黄光源初见端倪。
加维兰感到危险,眯着眼,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影。
“……是那个人。”
“嘶——!”
眼角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伸手去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伤口,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沾上了自己的血液。
她收回手,借着紫色光束散发出来的光检查着自己的指尖,暗红的血液之间分布着一些淡紫色的颗粒物,再联想到此时正压在自己身上的生物尸体,她心生恐惧,发觉大事不妙。
“……妈的这东西,真重,压死我了。”
她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生物尸体,拾起摔落在一旁的猎枪和安全帽,在一片泥泞的土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先前不断靠近的人影也停下了脚步,与加维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继续逼近。加维兰的双目死死盯着他,左手慢慢扣上安全帽,右手举着手中的猎枪,时刻提防着眼前来路不明的人物。
汗液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沉寂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渐起的雾气遮去远方的地平线,似乎在这块圆形泥泞场地围起一堵空气屏障,把圆形泥泞场与外界隔绝开来。
同时眼角上的伤口也让她倍感焦虑。她很早就了解过关于谧拾的真菌感染的细节。她很清楚,现在她的眼角已经被那该死的表面长着谧拾的野兽挠了一爪子,她已经极大概率感染上了这种诡异而又神秘的真菌,只是程度轻重的问题。
至今,他们也没有弄清:谧拾是什么?它从何进化而来?人类该如何对待它?如何医治谧拾感染?……
太多问题了,多到它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事物。
她只好恳求伤口能尽快愈合。
“……”
“你就是,加维兰·科尔伍德?”
一段女性音色的声音传来。
未知人物的突然开口让加维兰立即将注意力迅速凝聚于她身上。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加维兰感到一阵后怕,因为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清楚地知道她本人的全名,而且精确地知道她必然会被森林里的异常现象所吸引,也还准时出现在加维兰被野兽扑中的那一刻。
加维兰没有回应她,仍旧举着猎枪。
“……”
“你就是……”
“ga-vi-lan,col-wood?”
她刻意将语音的速度大幅延长,咬准了加维兰本名的每个音节的发音。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加维兰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的潜意识暗中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神秘人非常危险,而且战斗能力远远超过只会用猎枪的加维兰,想要取她的命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此时的加维兰仅仅只是一位考到了持枪许可证的矿区普通技工,凭着还算不错的打靶成绩,在矿工队伍和矿区驻军有点名声而已,真打起来,怕不是连常年混迹于流民街区的混混都打不过。
但是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她已经悄然向着未来的代号猎人逐渐靠近。
“……这么警惕吗?”
神秘人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小步。
“咔哒。”
加维兰立即上膛,并向后小退了一步。
现场再次陷入令人无限紧张的沉寂之中。神秘人的脸被帽子埋下的阴影遮去,只能看清她有着和加维兰的身高大体一致的身材(加维兰身高为170cm),同时还穿着一件深色的雨披。
雾气略微变淡,加维兰看清了挂在她身后的复合弓,以及她投射过来的目光。
就像一双盯着仇敌的双眸,眼里没有光,凌冽之下具满了杀伤力。
一阵晚风拂过,将加维兰的齐肩短发吹拂起来,凉意透过衣物,让加维兰略微感到发抖。神秘人犹如一棵枯木,交叉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仍在举枪的加维兰。
“一直举枪,你不会累吗?”
她用手拨动了垂下来的刘海,尽可能少地遮住视野。
“……你应该看到我背后的复合弓了是吧?别担心,这把弓没杀过人,杀的只是被谧拾感染的,丧失理智的,生物。”
她说的就是生物。
人也是生物。
加维兰丝毫没有理睬她的讲话,抬起胳膊擦去了脸颊上的汗,嘴里紧张地吐着呼吸。
“……”
“真蠢。”
“你应该也清楚,你刚才那番动静,有可能惊动到了矿区的驻军,他们极可能抽调出几个人的小组,过来调查。”
“同时生活区也会立即陷入警惕,开始确认人数……然后发现,你不在预定的屋子里。”
“他们就会立即展开调查,一旦被他们找到你,你就会被展开无止境的调查:为什么要鸣枪?”
“运气好了,一笔勾销;运气不好,簿里留名……”
“所以你要干什么?”加维兰放大了自己的音量,质问道。
神秘人似乎笑了一下。
“从来没想过,在这座荒僻的矿区里,也有我们想要的人……直话直说了,你,是不是,也看到,天穹之眸了?”
“天穹之眸?什么东西?什么新的神话名词吗?”
加维兰在心里问着自己。
“看看天上吧。祂在看着所有人。”
神秘人抬起了头。
加维兰小心翼翼地将头向上抬了一点角度。灰色的乌云彼此螺旋构成巨大的眼眶,昏黄的光源构成巨大的瞳孔,悬于高天之上,注视着这片辽阔而荒凉的原野。
真的就像有人在注视着一切。
神秘人没有发起袭击,只是接着说道。
“看吧。你也看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找我?”
加维兰回问道。
“我直话直说了。值得庆幸,率先找到你的是我们,而非,隐修会。”
“?”
“我们是,谧拾协会,在下野外考察目分辖,佘礼英。”
“谧拾协会?我没有和你们有过任何瓜葛,为什么会找到我头上来?”
加维兰当然听说过谧拾协会的名号,这是个庞大的组织,几乎能和任何一个铁切尔时代的都市传说扯上关系。铁切尔无疑是盘古联邦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理之一,而神秘的谧拾协会,则在他伟岸的身躯背后,秘密地处理着一个又一个骇人的都市传说。
但是加维兰自始至终都认为,像这种专门负责诡异现象的社会组织,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至少,也不会找到自己头上。
除非有新的异常现象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抑或是发生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之中。
加维兰敢肯定,眼前这位自称是野外考察目分辖的神秘人,此时一定也在暗中着手调查着所谓的“天穹之眸”。或者更近一步,矿区里的失踪事件也可能在她的调查范围内。
“……你应该也知道,你工作的地方,有人失踪了。”
“怎么了?你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加维兰终于感到了疲惫,最后确认了眼前这人的确没有威胁,她渐渐放下了猎枪。
“你们可能挖到了,它们的休眠洞穴。”
“什么洞穴?谧拾的?”
“对。就在你们的驻军调查之时,我也暗处观望着,冰湖三号矿区之下,似乎正好分布着一处休眠洞穴。”
“所以这起失踪事件,是和谧拾有关咯?”
在加维兰的视角下,佘礼英似乎点了点头。
注意到加维兰终于放松了警惕,佘礼英开始逐步靠近加维兰。
这一刻加维兰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一顶针织的套头帽被戴在她的头上,黑色的直散发,棕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眉毛——一幅很标准的银杏州地方面孔。同时,这个姓名也在表明,对方是位来自银杏州的人。
佘礼英的脚步非常放松,她不急不慢地走到加维兰的面前,脸上没有任何情感地平视着她。
“那么,你对于矿区里发生的失踪案件有什么看法?”
“我吗?我还是相信驻军的调查结果,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加急调查。”
“我换一个问法。你认为,失踪案件与谧拾究竟有什么关联?”
“谧拾?难不成是……对人的大脑……”
“休眠洞穴中的它们让失踪者产生了一种幻觉,让失踪者失去对现实世界的感知,也因此,他们失踪了。”
佘礼英顿了一下。
“谧拾真菌从来不只有一种。你们遇到的这种能影响人体的感知,我们称其为……”
“谁?!”
佘礼英似乎察觉到周围有活物,立即警惕起来,左手摸到了挂在身上的复合弓,随时都准备取下弓。同时她也在示意加维兰,不要松懈,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的动静。
加维兰立即明白了佘礼英的用意,抬起手持猎枪的双手,随时应对突然的袭击。
“不单只有我们两个人注意到了紫色光束与‘天穹之眸’。在场还有别人。他很聪明,也很狡猾,在我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才有行动。”
佘礼英非常老练地分析着环境。
“加维兰·科尔伍德,跟我来。”
“那生活区那边……”
“我自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