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营扎寨,吃饱喝足,请医问药,救助难民,休整一晚,次日一早拔营出发,只是这时又突生了变故。
一路来为陪爱妻,齐暮安甚少骑马而行。
今日也是如此,齐暮安没看车旁对他念念不舍的爱骑,钻进车厢,准备安安稳稳陪着妻子坐车赶路,不想才一上车,屁股都没坐热,外头就有人来报。
“侯爷,昨日救助的那些百姓不愿走。”
车中二人一听,面面相觑。
只是赶路要紧,不好耽搁,朝朝便道:“不然下去看看吧?”
齐暮安点头,应了声好,两人便相协下车,到了队伍前头,就见昨日救助的那两百多号人,全都堵在队伍前方跪了一地。
看到齐暮安与朝朝来,各个神情激动。
“蒙侯爷夫人不弃,救助我等于危难,侯爷夫人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自愿为奴为婢,为侯爷夫人鞍前马后。”
“我等愿为奴为婢……”
“伺候侯爷夫人……”
拜服一地的人声声高呼着,没等齐暮安与朝朝表态,身旁奎子耿直,一根直肠子,先忍不住火气。
“奶奶的,这啥意思?不是恩将仇报么!罪给你们免了,人也放了,饭也吃了,粮也领了,还同你们请医问药,给衣给被,结果倒好,这还赖上啦?咱侯爷是去打仗,不是去享福!你们一个个的老的老,小的小,跟着能干嘛?是上马能征战啊,还是下马能种地?真真晦气!”
跪地一众又如何不知晦气,可没法子啊!
军爷说的对,他们老老少少根本无自保能力,哪怕今日得了粮食衣裳,有了暂时安稳,可就他们无所依靠,四处飘零哪能长久?
难得遇到个厉害的侯爷,心还软,纵使他们明知不当、不义,为活命还是厚着脸皮。
“侯爷夫人,我等自知能力低微,不该仗着侯爷恩义苦苦纠缠,可侯爷啊,我们都是家无家,亲无亲,无处可投的落魄人,离了您,我们根本就活不下去啊,知侯爷夫人心软,求求二位贵人开开恩,收容我们,即便为奴为婢,但凡给口吃的就成,求求侯爷,求求夫人。”
这……
“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可恶!”
边上宋虎气急,忙拦跟前苦苦纠缠,还妄图膝行上前的一众,急劝:“侯爷夫人,这些刁民不识好歹,您二位别管了,速速回车,带卑职们肃清道路,立刻启程。”
眼看着就要下令命好手驱散一众,朝朝看着人群中怯弱的孩童,颤颤巍巍的老者,终是心有不忍,一把喊停欲动之将士。
“等等!”
众人令行禁止,朝朝则一把紧拽住齐暮安的手,神情郑重。
“小哥哥,我想给他们寻条活路。”
“嗯?”,齐暮安诧异,“什么活路?”
四顾这荒凉之地,一直隐忍胸腔异样情绪的朝朝,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小哥哥你看,榕城荒凉,百姓无所依,你便是剿匪打仗,兵从何来?粮从何来?若民生艰难,若朝廷危难,你我纵然有百般手段,长久怕也无以为继。如今正好,我有点子秘方,如那神降般,若是咱们能在作战的同时经营好大后方,你知道的……”
朝朝点了点自己手腕手环佩戴的位置,朝着齐暮安眨眨眼。
齐暮安秒懂。
为保守秘密,为明面有遮掩。
“此乃其一;其二可休养生息,恢复民生,以民养军,供军作战剿匪,不论外力如何,再不受被动牵制,形成良性循环;
再有其三,若是榕城发展好了,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为守护难得的太平,百姓也会倾力护住这劫后新生,此也乃你的功绩,桩桩件件都是利国利民利你我的事,百利无一害;
只有一条,我要人!很多人!而眼下榕城民生凋敝,眼前之民,正可当用。”
他的朝朝,他的妻呀!怎能如此心善聪慧!!!齐暮安心疼又为难,搂着娇妻,声音闷闷,“好是好,我却怕你辛苦,朝朝,往日你不是最不愿意费……”
“哎呀,我平日是懒散,却也不是混吃等死的真咸鱼。且将来你征战打仗,哪里顾得上我?
此地不比极北,爹不在身边,三婶他们也都不在,我平日连个说话耍混的地方都没有,长茂哥哥倒是跟着来了,却被你带在军中历练,医帐又被师傅师兄层层把守,非说我如今身份不一样,不让我出去抛头露面,我闲来无聊,总得寻点事情做对吧?”
这个……
齐暮安是最吃朝朝缠磨的,再想到他们抵达榕城后即将面对的局面,齐暮安想了想,便也点头。
“好,我妻既有意,我应便是,只有一条,万事以你为先。”
“放心,我醒的。”
“成,那你便放心去做,要人要物,你只管一应寻我,为夫自为你周全,若有那不长眼的惹你,朝朝只需记着,天塌下来,你的身后且有我。”
“嗯,谢谢你我的小哥哥,你且瞧好了吧。”
夫妻俩商议好,至于眼前人,自然是大手一挥,带着一并收入旗下。
两百多号流民俱都欢喜,叫嚷着遇到了活菩萨,唯有忠心家将们担忧主公如何养家。
这么多张嘴,马上还有兵马要养,要剿匪,要杀敌……难呀!
众人却不知,眼下的这点难,比起即将面对的难又算得了什么。
队伍又行大半月,赶在九月下旬十月初的这日,临近午时,队伍终于抵达了此番要赴任的榕城府城之外。
望着巍峨古朴,却显残破陈旧的城楼城门,朝朝松口气,心说总算是到了,要是再不到,一路养着这么多人手过来,即便餐饭简谱,光路上耗费也是不小数字,真的想快点安顿好后,着手干大事啊!
察觉到怀中护着的珍宝疲态,还有她眼底藏不住的着急,齐暮安好笑,叮嘱了声坐稳,掀开车帘对外吩咐。
“宋虎,传令下去,注意军纪,速速进城安顿。”
“喏。”
宋虎领命,车队开始加速。
歪在齐暮安怀中的朝朝,扯着丈夫腰上的绶带把玩着,望着晃动车帘下渐渐接近的城楼,眼波一转,想到什么,撑头就问。
“小哥哥,你说我们这一行庞杂,浩浩荡荡,一路来也没做遮掩,到了此时此地,榕城府上下官员是不是已经得到消息,一会要前来拜见迎接你这新上任的督将上峰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