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民苦

一个个凄凄哀哀,见到齐暮安踱马而来,那气度,那衣着,一看就不是常人,领头匪首当即膝行而上,对着齐暮安拜下就是一阵哐哐磕头。

“贵人老爷饶命,贵人老爷饶命啊!我等打劫实属无奈,并不是有意为之啊……”

身后一众为活命,跟着纳头就拜,嚎嚎大哭。

“贵人,贵人明鉴,贵人饶命,我等本是平民,不堪匪祸袭扰,痛失家园,这才携手逃难奔活路,不想天灾袭来,难以为继,不忍家中老父母受难,不忍妻子儿女饿死路边,这才走了这条不归路,我等,我等不是恶人……”

“贵人老爷,我等不是有意为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呀!我等发誓,此乃我等第一次动手,以前也从未作恶,此番拦路,不过为求活命之粮,绝不害人性命,只不过技不如人,遇到诸位大爷,我等错了,还请贵人老爷大人大量,就把我们这群屁民当个屁给放了吧。”

“是啊是啊,贵人老爷,您大人大量,将我等贱民当个屁给放了吧。”

……

声声哭,个个求,好多人额上甚至都磕出血来,模样凄惨可怜的呀,莫说齐暮安,边上看押的将士们也于心不忍,不由看向齐暮安。

“侯爷,您看这些都是大靖百姓,看着也着实是够惨的,要不然就放了吧?”

“是啊侯爷,您看?”

听到将士们一声声的喊侯爷,面前一众哭嚎突的戛然而止,领头带队的那汉子眼眶含泪,一脸不可思议霍的抬头看向齐暮安。

“候,侯爷?哪个侯爷?可是剿灭金狗,朝廷派来我们东南剿匪的定北侯吗?”

激动急问,得一众将士骄傲点头确认,猛地,这汉子爆发出比刚才求饶还要大声,还要委屈的痛哭。

“呜哇!侯爷,是侯爷啊!我们可算是盼到您来了!侯爷,小的们不敢有半句虚言,句句属实,若不是先前闻得邸报,知晓朝廷派了侯爷您南下来救助我等,我等早就逃离这恶地自奔东西去了!”

“侯爷,我们就等着您来啊……”

“侯爷,您怎么才来啊!”

人群中有一老者砰砰捶胸抹泪。

“侯爷啊侯爷,小老儿这等升斗小民的日子苦啊!

老汉我曾也有老妻,有四子,家中良田百亩,置有滩涂养虾养蟹,日子不说大富大贵,却也过的富足。

可一日,匪徒踏破我家园,烧杀抢虐,杀我儿,掠我媳,老汉一家二十余口,死了,全死了!

最后只剩老汉与小孙孙侥幸活命,财被抢,四处乱,地卖不出去,城中大乱,不见官管,不见兵护,百姓流离,老汉只得带着唯一孙儿逃命去。

半路遇上这些同样流离失所的同伴艰难求活,个个本都死了心气,突听陛下派侯爷来我东南,我等大喜,日日夜夜盼着侯爷您来剿匪杀寇,为我等血仇,还我盛世太平啊侯爷!”

“是啊侯爷,若不是盼着您,我等早弃了这恶地,我们等啊等,盼啊盼,眼看是活不下去才想着抢口吃的,求侯爷开恩,求侯爷开恩……”

众人仿佛是寻到了出口,委屈,惶恐,期盼,一声高过一声,动静之大,叫后头马车上等人的朝朝听到。

心下疑惑,也是挂心,朝朝不顾秋香劝阻下了马车,越过长长队伍行到前头,结果就看到将士们押着一群人,却一个个脸色难看,而被押着的人群却各个菜色,悲痛嚎哭着。

朝朝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齐暮安听得动静回头,见是爱妻,忙上前来扶。

“朝朝你怎么来了?怎不在车上等我?”

朝朝抓住齐暮安来扶自己的手,下巴努了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暮安还未说,边上陪伴的宋虎这会子也不落忍,忙把事情这么一说。

朝朝听完直叹,“看着也怪可怜的,这满脸菜色与眼底真情做不得假,若所言乃真,小哥哥,便放了他们吧。”

齐暮安点点头,不过身为领将,并不会轻信眼前,也不偏听偏信。

为防万一,他还是唤来徐长天,叫其带队,往他们所说背后家小亲人所藏之地查看,若所言属实,他便不予计较,分发些粮食放其自由,叫其自谋生路去。

若所言有假,那自然是有罪当罪,便是罪不至死,不砍头打杀,做错便要认,罚其苦力叫长记性必是要的。

朝朝听着齐暮安吩咐,明白他的意思,自也同意。

徐长天心有同情,去的很快,不仅带回查探的消息,甚至还将这些人藏在山坳里的百来号人亲故全都带了来。

依言所见,果真不假。

后来的人群个个同样瘦骨嶙峋,衣衫褴褛,饱受惊吓,战战兢兢,惶惶不安。

队伍里几乎不见年轻女子,唯有少许年迈年长妇人老孺,最多的还是孩童少年,大的十二三,小的还在襁褓。

那些抱着年幼稚子的却根本不是亲娘,更有甚者,那二三五岁的小小孩童,缩在身边仅剩的亲人怀中,明明害怕的紧,却哭都不敢高声哭。

怯怯模样,看的人无端心疼眼热,平日里最是大老粗的孙林下,当即将手中长刀一甩入鞘,红着眼角,气呼呼。

“妈的,民生凋敝如此,这匪祸,老子誓死必除!”

一干得了齐暮安命令,纷纷收刀的将士跟着眼红愤慨,“对,这匪祸必除,算我一个!”

他们本以为,曾经在极北过的日子已是极苦,却想不到,到了南边,明明该是富贵乡,该是衣食无忧的宝地,竟还有这等惨事,真是孰不可忍也!

“好了,莫恼,既有心,我相信,大家定能荡平匪祸,眼下最要紧的是安顿这些百姓,徐将军。”

“末将在。”

“你且去安排,就地埋锅造饭,把米放足足,先给大家吃顿热乎的。”

徐长天应喏而去,齐暮安又看孙林下。

“孙将军,清点下随带军备,尽量匀些衣物出来,发给大家蔽体。”

眼下虽热,可飓风过后温度下降,海风寒凉,眼前一众,老老少少,即便有少许年轻,可一个个身子骨也糟蹋坏了,经不起风雨。

孙林下心知事情要紧,赶紧领命而去。

整个队伍就地安营扎寨,全员动了起来。

齐暮安这才看向朝朝,不舍又为难,“朝朝我妻,怕是还得麻烦你。”

不用齐暮安说明,朝朝便知他意思,小手一挥,笑了。

“好啦,不用你说,瞧见没,那边,我师傅与两位师兄已经动了,你且忙去,我这便与师傅师兄们一道,给这些人看诊。”

“多谢朝朝。”

“嘁,小哥哥,你我再说谢,小心我不理你哦。”

看着小妻子潇洒离去的背影,齐暮安心中甚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