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原并没有直接将驱纹戒斗拐到世界树财团,而是先带着他来到了海姆冥界森林。
然后两人直接进入了森林里深处。
川原一直都知道这里有座城区,只是如今已经沦为废墟,文明的痕迹被幽森阴暗的植被所淹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而腐朽的气息,这片废墟或许曾经也是一个文明的璀璨结晶,然而也改变不了它被海姆冥界的力量所吞噬的结局。
驱纹戒斗没有怎么探索过海姆冥界,虽然他也怀疑过「异域者游戏」背后的力量,但却从未想过代价竟然是如此。
“这是地球的建筑吗?”
“不是。”
“……”
得到这个回答的驱纹戒斗神色一顿,回头看向倾身靠在一根柱子旁的男人。
不是地球的建筑,那就意味着海姆冥界或许也不是地球上的东西,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未知的空间。
于是驱纹戒斗又问道:“那它出现在地球上,这段时间还有很多人类被植物感染了,是不是代表地球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打量着周围那些坍塌破碎的建筑。
川原微微挑眉说道:“没错,地球很快就会被泛滥的赫尔海姆之森吞噬了,世界树财团也是因此才开发了战极驱动器和定锁种子,想要以此来拯救人类的文明。”
听着这话的驱纹戒斗想到了什么,戴上战极驱动器,并从攀附着柱子的藤蔓上摘下了一颗果实。
看着转变成了普通锁种的果实,又回想着某人之前所说的“人类吃下果实就会变成怪物”的话,驱纹戒斗隐约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但是想让全人类都装备上战极驱动器,这件事恐怕是做不到的吧。”驱纹戒斗笃定道。
“嗯,诺亚方舟你应该是听过的。”
“只能选取一部分人吗……”
驱纹戒斗攥紧定锁种子,看向川原扬了扬下巴说道:“那么我一定是能够登上船的那个人!”
川原扯了扯嘴角:“你对于世界要走向这个结局的事实接受的还真快啊。”
这就是他不喜欢驱纹戒斗的原因。
又抗争又躺平的感觉。
“世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的,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人类也就只能做出这种选择了。”驱纹戒斗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
川原弯起嘴角目光幽幽的看着他:“驱纹戒斗,如果你获得了赫尔海姆之森的力量的话,你会怎么做?”
“什么?”驱纹戒斗闻言一顿。
“赫尔海姆之森的力量足以影响到整个世界,乃至于创造与毁灭,那么如果——你能够以一己之力掌控这座森林的力量,你要如何去使用这股力量呢?”川原凝视着他。
“我会用它去创造一个弱者也能够生存的世界!”驱纹戒斗神色笃定的即答。
“弱者也能够生存的世界?”
川原意味不明的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适合‘弱者’生存,对吗?”
驱纹戒斗虽然没有回答这句话,但他坚定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
川原的脸色便慢慢淡了下来:“驱纹戒斗,在你的世界里应该只有‘强者’与‘弱者’之分吧,但可惜的是,你想要创造这样的世界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弱者’免受‘强者’的欺凌!”
最后的话音蓦然凌厉,驱纹戒斗有些怔愣的看向他,便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暗的眼眸之中。
那双如宇宙般深邃眼眸直勾勾的盯视着他,伴随着再次响起的话语,驱纹戒斗也感受到了一股沉重压抑的气势。
“恰恰相反吧,驱纹戒斗——
“因为你厌恶弱者,甚至是痛恨弱者的存在,所以你其实是要创造一个不会有弱者的世界。
“在那样的世界里人人都是强者,他们根本不需要去依附谁而获得庇护。
“而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你——你永远都能够站在最顶尖的地方俯视他们,你认为只要自己不欺凌他们,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弱者会被欺凌了。
“但是你忘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强者,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必然会为了自己的强大而战。
“这样的所谓的世界,不过是另一个永不休止的斗兽场罢了!”
川原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被他迫近着的驱纹戒斗瞳孔微微放大,只是同样紧紧盯着他。
如果想要使用海姆冥界的力量创造一个新世界的话,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摧毁现有的世界进行重组,因此所谓的“弱者不会受到欺凌”的世界,实际上不过是先消灭了所有的弱者。
毕竟根本没有“弱者”的话,又谈何去保护弱者呢。
驱纹戒斗攥紧了手中的定锁种子,并没有回避的与川原对视着。
他语气不变的决然说道:“为了自己的强大而战,为了追寻更加强大的力量,为了不被强者践踏而成为更强——我认为这没有错。”
川原一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了半晌后,突然抬头看向了山谷的顶端。
远处的半崖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吴岛贵虎与葛叶纮太。
川原:“……”
前头的时候吴岛贵虎还要特地穿个皮套才现身,结果这还没一会儿,那两人就已经脱下马甲坦诚相待了吗?不过他想了想,既然吴岛贵虎已经有了更好的拯救世界的办法,应该也不会再三言两语的就被葛叶纮太给忽悠了。
川原幽幽呼了口气,转过身一边往遗迹外走一边淡声道:“我带你去见个东西吧。”
驱纹戒斗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态度,顿了顿便抬脚跟了上去,只是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眼这片废墟。
……
这就像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
曾经的宫殿、神庙和广场,如今都被生长着果实的藤蔓与草木覆盖,只剩下一片荒芜和孤寂。
文明仿佛从未存在过。
“或许这个世界的过去也有人类存在,他们建立了城市、文明,然而赫尔海姆之森出现了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森林所覆盖。”
吴岛贵虎看向一脸呆怔的葛叶纮太淡淡道:“就跟如今的沢芽市一样。”
葛叶纮太心神震撼的张了张嘴:“那……当初生活在这里的人呢?那些人如今都去哪里了?”
他几乎是迫切的焦躁了起来。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吃下这里的果实的生物,就会变成被那种称为「异域者」的怪物。”吴岛贵虎沉声道。
“怎么会这样……”
葛叶纮太一时心慌意乱的摇着头。
海姆冥界的森林覆盖到了地球上后,便会侵蚀地球的植物,将其转化成那种恶魔般的果实。
因此生物想要在被侵蚀的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的话,就只能食用那些果实,最终一同被海姆冥界的力量所同化。眼前的文明或许就是这么覆灭的。
……
“你刚才看到的那个文明,大概就是你以后创造的那个世界的下场吧。”
川原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随意的样子慢悠悠说道。
驱纹戒斗皱眉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陷入了无休止的争斗中,所以即使拥有了掌控世界的力量,你也没办法带领剩下的人类继续生存下去吧,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最终一切都会走向毁灭。”
川原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着,突然两人的前方就跳出了一个赤红色的异域者怪物。
不同于以往出现在沢芽市的那些怪物,这个拥有手持着武器的异域者,甚至抬着手朝他们做出了一些拥有自我意志的动作。
“你们是谁……”
拥有特殊韵律的声音从对面的怪物口中发出,驱纹戒斗听不懂它是不是在说话,但人也已经第一时间就戒备了起来。
“这是异域者?!”他警惕询问。
“算是异域者的一种,不过它们一般被称为「霸主异域者」。”
川原一边说着抬手挥了挥,周围的藤蔓瞬间就飞过来捆住了这个霸主,直到此时对面还在懵逼。
它挣扎无果后震惊的看向川原:“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能够使用赫尔海姆之森的力量?!你……”
这个时候,骤然一股无形的庞大压迫感从四面八袭来,试图反抗的霸主异域者立刻恐惧的安静了下来。
驱纹戒斗也有些错愕,打量着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的霸主异域者:“它有智慧?它是不是在说话?”
川原指了指它:“你以后应该也长这个样子,正好还都是一个色系的。”
驱纹戒斗:“……”
隐约间已经有点习惯川原冷嘲热讽的他没有接话,而川原也招呼着他继续行动。
“走吧,不用理它了。”
……
留在原地的真红霸主异域者噤若寒蝉,待到那两人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许久过后,它才自己战战兢兢地解开了藤蔓的束缚。
「霸主异域者」是海姆冥界里的一类特殊状态的怪物——虽然它们被海姆冥界侵蚀了,但却藉着强大的意志力而保持住了自我意识,并以此获得了操控海姆冥界的力量。
不知情的“世界树财团”发现了它们后,认为其是海姆冥界的主人。
但目前真正的“主人”其实只有一个。
上一届文明的黄金果实争夺战的胜利者——白亚。
……
这里是一个勉强能够称之为住所的榜山洞穴。
可能是怪物都不需要住的多好,或者是白亚就喜欢这么放逐自己,所以即使文明还有建筑遗留在森林里,这群霸主异域者也不肯去修缮一下住进去。
“他说新的‘果实’诞生了,就是你吗?——为什么要来找我?”
早就已经察觉到川原接近的白亚并不意外于两人的到来,伫立在山洞边沿的它缓缓转过身,白色的怪物身躯像是古代的祭祀,五官不显的面目犹如某种扭曲的愁容一般诡异。
白亚说出的直接就是人类的语言。
听懂了的驱纹戒斗不由诧异,同时他也确定了刚才那只怪物的叽里呱啦应该就是语言。
驱纹戒斗须臾间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川原问道:“它们就是那个文明的幸存者?”
——海姆冥界森林里居然还生存着上一个文明的生物?!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现身过?从刚才拦路的真红霸主异域者,到现在这个能够口出人言的异域者,对方很明显是知道人类的存在的。
川原就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而解释道:“这类拥有自我意志的异域者通常被称为赫尔海姆之森的「霸主」,你眼前这个霸主目前在自闭,他不愿意出现在人前,所以也禁止其它霸主异域者接触人类。”
驱纹戒斗:“……”
白亚:“……”
川原接着看向白亚说道:“你应该也已经观察人类很久了吧,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亚沉默了会说道:“所以你是打算阻止我吗?虽然我不清楚你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是我不会妥协的。”
说着这话的它直接就抬起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当初白亚拿走了人类文明结出的「黄金果实」后,相良也控诉过它这样做不对。
只不过白亚的决心无法动摇,而相良也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干涉这些事情(也就是嘴上说说),因此黄金果实现在依旧在白亚的手里。
川原淡声道:“我不是来拿你手上的东西的,只是这个家伙好像和你当初的追求一致,所以我想让他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可以吗?”
驱纹戒斗:“??!”
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要被卖了的驱纹戒斗立刻道:“不要替我做决定,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说完这话的他也转身就走。
——果然跟白亚一样都是两句话就准备行动的人。
川原打了个响指,光秃秃的山壁上顿时蜿蜒出数条藤蔓,直接将驱纹戒斗给捆了个严实。
他笑意盎然的说道:“驱纹戒斗,说实话,其实我是非常不喜欢你的,所以留在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那么葛叶纮太就可以了吗?”挣扎的驱纹戒斗忽然看向他。
“什么?”
“如果不愿意让我得到这座森林的力量,那么葛叶纮太就可以了吗?——那个软弱的家伙!”驱纹戒斗又问了一遍。
“……”
川原顿了好一会儿:“当然不。”
话音落下,川原操控着藤蔓包住了驱纹戒斗的脑袋,接着又朝向一旁静默无言的白亚。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白亚出声。
“这个家伙我始终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也没办法直接解决掉,更不想费尽心思和他交流,但我觉得你们两个很像,应该会聊得来。”
川原皱着眉说道:“当然了,作为交换,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听到这话的白亚毫不犹豫地提出,仿佛慢一秒都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的不尊重——
“复活我的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