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朝堂之上的官员们,对新政的推行也颇为满意,甚至暗自庆幸。免费看书就搜:闪爵小说网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新政再一次为他们加了俸禄。
试问,谁不渴望自己的薪资上涨?
尤其是那些出身寒微,家境清贫,又立志要做清官的官员。
他们既不愿贪墨受贿玷污清名,也不愿自甘堕落随波逐流。
还有那些身处清水衙门的苦命人,整日守着冷灶,想捞些外快都无门可入。
朱允熥早在先前已为他们涨过一次俸禄,且不像朱元璋那样,用几张形同废纸的宝钞敷衍了事。
对这些操劳国事的臣子,他仁至义尽,关怀备至。
然而,世事无常,如今物价如脱缰野马,一日高过一日。
生活所需的开销也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官员们的心思与底层百姓截然不同,他们绝非简单的盯着俸禄能换几斗米粮来掂量收入。
他们的追求更为精致,需求也更为繁复,与身份地位相称的生活方式,已悄然成为一种无形的压力。
比如,玻璃制成的穿衣镜,晶莹剔透,映照全身。
过去,家中有一面模糊的小铜镜便足矣。
可如今,至少在金陵的官宦之家,这等物件几乎成了标配。
虽价格不菲,可若邻近同僚家中皆已置办,自家却迟迟不配,家中夫人与姬妾们的怨言便如潮水般涌来,闹得人不得安宁。
类似的新奇玩意儿还有不少,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比如,装饰华美、功能齐全的马车,坐上去舒适无比,一次体验便让人心动难抑,恨不得立刻收入囊中。
再比如,眼下还十分新奇的自行车,轻便灵巧,儿郎们一见便爱不释手,整日嚷着要一台。
家中若不答应,他们便嘟嘴耍赖,弄得父母头疼不已。
还有许多工厂流水线上诞生的种种新物什,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一旦风潮兴起,满城官员竞相追捧,若自家不跟上潮流,不仅面上无光,连带着在同僚间抬不起头来。
如此种种开销叠加,俸禄虽已上涨,可银钱却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溜走,难以攒下分毫。
每到月底,账上空空如也,甚至还要精打细算才能勉强支撑。
官员们表面光鲜,内里却常为生计暗暗叫苦。
正因如此,当新政会再次宣布加俸的消息传来,他们的欣喜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那些平日里端着架子,满口治国安邦的大人们,此刻也难掩激动,私下里眉开眼笑,相互揖手道贺。
加俸的恩典,如同一场及时雨,浇灭了他们心中的焦灼。
也给许多为国操劳的忠臣良吏,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慰藉与期盼。
再者,新政中还有一项举措,让官员们拍案叫绝。
那便是朝廷为赴各地上任的官员统一配备正式差役,并由朝廷发放薪俸,从此无需他们自行招募人手。
这一条新规甫一颁布,便引得无数官员欣喜若狂,有人激动地高呼“陛下万岁”,满是感激与振奋。
要知道,过去让他们自己“配人”,绝非一件轻松差事,反倒如同一场煎熬。
在这个礼法森严、孝道重于泰山、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社会,人情世故远比后世复杂万倍。
翻脸不认人?
那是痴人说梦,几乎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挑战这无形的枷锁。
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宗亲好友……
这些关系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罩住每一位官员。
那些胸怀报国壮志、一心想做清官的正直之士,往往最是无奈。
他们明明看出某些投奔而来,要到自己手底下谋求差事的人,眼中闪烁着“大捞一笔”的贪婪光芒,却偏偏无从拒绝。
比如说,父亲板着脸走来,低声说:“你堂兄的儿子想在你手下谋个差事,你好生安排一下!”
拒绝?
谈何容易!
若不点头,便是不孝的罪名砸下头来。
而不孝之人,又怎配身居庙堂,担朝廷重任?
这难题如铁锁横胸,令人无处遁逃,进退维谷。
即便是那些心存私念、尚未上任便盘算如何中饱私囊的贪官,也并不乐见这样的局面。
他们同样不愿被这些蝇营狗苟之辈“绑架”,束缚手脚。
毕竟,贪墨之道并非毫无章法,而是需要精妙的政治嗅觉与手腕。
何处可伸手,何处当收敛;何时可谋利,何时须蛰伏,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可是一门高深学问。
做贪官,是需要本事的。
要不然,胡乱来的话,今天贪,明天就进牢里去了。
可那些靠裙带关系硬挤进来的差役,却往往粗鄙不堪,满脑子只想着横冲直撞地捞钱,哪懂得半点官场玄机?
这些莽夫不仅坏了他们的“好事”,还常令他们头痛欲裂,暗自叫苦。
很多时候,他们再三打招呼,这些人也往往是随口答应,心底里却丝毫也不以为然。
为了自己多捞一点钱,也不按他们的吩咐行事。
“坑”人的可不在少数。
如今,新政一声令下,随行差役悉数由朝廷指派,且严禁官员私自带人上任。
这一纸诏书,如同天降甘霖,为他们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
从此,他们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回绝那些缠人的请托,再不必为推辞人情而寝食难安。
清官得以保全清誉,贪官也能甩开累赘,按自己的路数行事。
无论忠奸,这群官员无不为此松了一口气。
新政如同一柄利刃,斩断了那些盘根错节的世俗羁绊,让他们得以轻装上阵,各自在仕途上挥洒自如。
这份解脱之感,怎能不令他们对陛下的英明决断感激涕零?
按照朱允熥的旨意,这些随行差役的选拔工作交由吏部负责,并采用公开考试的方式进行。
原则上,凡是大明的子民,哪怕是以前的贱籍,只要通过资质审核,过往没有犯下奸邪罪行,皆可报名应试。
曾经的衙役,若平日表现卓越,则享有优先录用的特权。
具体的要求因岗位而异,各有侧重。
某些职位对体魄要求甚严,需具备良好的身体素质,有些甚至还要会一些拳脚功夫。
有些职位对于文化水平的要求比较高。
也有些职位,没有这些门槛。
然而,有一项基本条件不可或缺。
应试者必须识字,能流畅阅读《大明日报》上的文章,同时还需熟练掌握通行的官话。
这两项标准并不算高,即便有人此前目不识丁,或不通官话,只要肯下苦功,通过一段时日的培训,便足以胜任。
更何况,新政推行之际,朝廷还配套推出了“扫盲”举措,为此提供了便利。
在这些随行差役中,也不乏官员们心心念念的“师爷”。
只不过,朱允熥将这一称呼改为更为雅致的“秘书”。
官员肩负的事务繁重如山,有些琐碎却不可或缺的工作,唯有倚靠秘书分担。
若无此助力,官员们恐怕难以腾出手来专心处理政务。
朱允熥对此深有体察,也颇为认同。
随行差役选定之后,便随同官员一同赴任。
然而,若官员日后调往他处,这些差役并不会随行迁徙,而是留在原地,继续履行职责。
待新官再度赴任此地时,便不再配备额外的随行差役。
这正是朱允熥推行衙役正规化迈出的第一步。
通过从外地调配差役,打破地方固有的势力均衡,新上任的官员便可借此调和各方力量,不必再忧心权力被架空的风险。
对于差役的选拔,朱允熥令吏部切实负责,同时也让都察院加强监督。
原则上要和科举选官一样的严格。
因为衙役不仅是官员的左膀右臂,更是朝廷法度在地方的延伸。
衙役选好了,官好了,地方上才能真正的安稳。
那些通过考试入选的差役,无论出身寒微还是曾为旧役,皆因这份差事
而挺直了腰杆,也为日后的吏治革新埋下了伏笔。
其他新政举措,诸如修筑道路、兴建水库、加固河堤、大力推进农田水利建设、振兴教育等等,皆不损及任何一方的利益,自然无人站出来反对。
总体而言,新政推行之前,许多人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好处被削减。
然而,当新政真正落地生根后,竟出乎意料地让各方都感到心满意足。
究其根源,在于朱允熥的新政改革,与历史上任何一次变革都截然不同。
过往的变法,无论是商鞅的铁腕革新、王安石的济世新法,还是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乃至雍正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无一例外,归根结底都是利益的重新洗牌。
不管这些改革披上多么冠冕堂皇的外衣,其本质始终未变。
整个社会的财富总量有限,若不分给百姓,便落入官绅之手;若百姓多得一分,官绅便少拿一毫。
因此,每逢改革,总有人要付出代价,利益受损的那一方,必然群起反对。
谁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血肉割舍,拱手让人?
若非如此,又何须大动干戈,推行变法?
更何况,历史上这些改革的起因,多半源于朝廷财政难以为继,入不敷出。
国库空虚,国家欲强盛,便需从民间搜刮更多钱粮。
一次成功的变法过后,社会的总财富未必增长,但国库却陡然充实。
这些银两从何而来?
无非是在变革的刀锋之下,从官绅与百姓身上硬生生剥下的一层皮肉。
这,才是历代变法真正的目的所在。
精明之人洞悉此理,故而对改革嗤之以鼻,誓死抵制。
然而,朱允熥的新政却独树一帜。
尽管它同样涉及“蛋糕”的分配调整,但这一调整却建立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前提之上——各方所得,皆比以往更加丰厚!
这正是新政令所有人满意的秘诀所在。
在朱允熥的治理下,大明凭借科技的进步与对外扩张,烘焙出了更大更甜的“蛋糕”。
新政所做的,不过是将新增的财富妥善分配,让每一个人手中的份额都比从前沉甸甸了许多。
这是历史上任何变法从未企及的高度。
而新政,也为继续做大“蛋糕”扫清的障碍,铺平了道路。
新政实施后,社会总财富的“蛋糕”迅速膨胀变大。
算起来,谁都没有被朝廷“割肉”!
当官绅发现自己的财富不降反增,当百姓看到崭新的学堂为子孙铺就坦途,当商贾因道路通畅而财源滚滚,谁还能对这样的新政说半个“不”字?
正因如此,新政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广泛拥护。
那些曾经对变革冷眼旁观之人,也不得不叹服:这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而是一次普天同庆的盛宴。
大明的臣民,从乡野农夫到庙堂高官,皆在这场革新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新政,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
时光荏苒,春华秋实,转眼间又是一季更替。
皇宫深处的内廷庭院中,阳光洒落,温暖而宁静。
老朱倚在躺椅上,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纹路,却掩不住那份曾经叱咤风云的威严。
吉垣恭敬地站在一旁,手持一叠密报与书刊,低声为他诵读着锦衣卫密探和检校送来的最新情报,以及《大明日报》、《大明经济报》、《大明证券报》上的要闻,甚至还有朝廷内部刊物的精选文章。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谨。
“如此说来,新政推行得竟如此顺畅,各方势力果真没有激烈反对?”
老朱听着听着,忽然停顿下来,低声自语,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疑惑与不解。
自从新政推行以来,这句话他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仿佛一句咒语,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场涉及朝野上下的大变革,竟然未曾掀起多少波澜。
这太反常了,太不符合他数十年
来摸爬滚打的政治直觉。
老朱的思绪有些乱。
他转过头,目光穿过庭院中摇曳的树影,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