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在热火朝天地开工建设的滨江大道附近,一辆略显陈旧的桑塔纳轿车,正如同一只小心翼翼的蜗牛,在城区那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楼房间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穿行着。
城区的道路本就规划得有些狭窄,两旁还时不时有一些违规停放的车辆,像是一个个不和谐的音符,霸占着本就不宽敞的通道。
这狭窄的道路就像是给这辆桑塔纳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极大地影响了车辆性能的正常发挥。发动机在低转速下艰难地运转着,发出低沉而又压抑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此时正值周末,然而,附近滨江大道的施工现场却依旧是一派繁忙的景象,施工进度没有丝毫耽搁。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工人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热火朝天的劳动乐章。
透过车窗,坐在驾驶座上的陈东莱可以清晰地看到,几台重型设备车辆正如同一个个钢铁巨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施工操作。
巨大的挖掘机挥舞着它粗壮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地挖掘着泥土;装载机则像勤劳的小蜜蜂,不断地将挖掘好的泥土装载到运输车上;压路机则在已经平整好的路面上来回碾压,发出沉闷而又有力的声响,仿佛在宣告着工程的稳步推进。
陈东莱看着窗外这忙碌的景象,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在如今这个复杂的政治环境下,市委和市政府内部的矛盾日益尖锐。
一二把手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很多干部人事任免和重大工程事项都因为他们的争斗而被冻结,陷入了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
然而,这条滨江大道的项目却仿佛是一个例外,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倒的灯塔,仍能稳步推进。这也让陈东莱感到有些无奈,他深知,这条滨江大道或许已经成为了市委和市府唯一的共识,是双方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为数不多的交集。
经过一番缓慢的行驶,那辆桑塔纳终于在一栋三层小楼前缓缓停下。陈东莱顺势熄灭了发动机,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党斌,说道:
“秘书长,我们到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毕竟刚才在那狭窄的道路上开车着实让他费了一番功夫。
党斌点了点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曦江,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欣赏:“选址在曦江边上吗?挺有意境的。”
曦江的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微风拂过,江面上泛起层层涟漪。这栋三层小楼就静静地矗立在江边,与这美丽的江景融为一体。
下了车,他看着竖排牌匾上写着的“石梁市城市投资有限公司”的牌匾,心中不禁泛起了涟漪。
几名城投公司的班子成员早就候在门口了。当先之人梳着高马尾,穿着合身的女式西装,一副飒爽干练的模样。她主动迎上前来,与党斌握手:“秘书长,欢迎来我司考察调研。”
党斌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总经理,见她虽然落落大方,但尚且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心下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老板把一个二十四岁的干部骤然提拔到副处级的位置上,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一些?
他在官场厮混三十年,从格委会主任的秘书做起,直到三十九岁才当上了副县长。这已经是相当惊人的速度了。就这,还是乘着干部年轻化的东风。
但是现在的年轻人……
也罢,毕竟身后的大佬是省委组织部长,这个面子不卖不行。况且这位新晋的总经理也只是在国企工作,对他感官上的冲击还不是那么强烈。
真要比速度,那还是罗耀宗更胜一筹。不满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是机要保密局的副局长了。这可是行政实职,不是国企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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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层关系,怎么没给市长和我提过?东莱啊,你瞒得我们好苦!”
总经理办公室内,党斌的神色先是震惊,随即又喜上眉梢。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位总经理的忠诚度。毕竟是柴机厂出来的人,哪怕她是江自流亲自提拔起来的,也不免沾上些许康乐旧部的痕迹。
而城投公司事关重大,说是市政府的小金库也不为过。把这么重要的岗位放在外人手里,想想就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好在这陈东莱,居然和这位看起来略显稚嫩的总经理是情侣关系!这可就令人放心了。
陈东莱与明月照对视一眼,苦笑一声:“之前给您和市长都汇报过了。只不过小照当时还在柴机厂人事科工作,影响力有限。”
“到了今年年初,市委组织部才开始选拔城投公司总经理。没想到我这儿刚听到一点风声,人选就已经定下来了。这下就更没有机会向领导解释清楚。”
坐在沙发对面的明月照脸色微红,对党斌说道:“秘书长,东莱经常向我提到过你,说您在工作上给他提供了很多经验和帮助。我年纪和东莱一样,今后也需要在很多业务上向您学习。有劳您指教了。”
党斌神色轻松,扬了扬手,哈哈大笑道:“曦江后浪推前浪,乘着干部知识化、年轻化的东风,你们肯定能快速走上领导岗位。这对我们国家而言是件好事。”
他对这位新晋总经理的态度还算满意。不论如何,骤登高位之下,还能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已经算得上相当成熟了。
再者,小姑娘毕竟与陈东莱有这层关系,天然增加了在他心里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