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你休想拖着我家大郎给你当垫背的!”
刘氏一把夺过和离书,要了笔墨纸砚,替贺敏之签下了字,也画了押。
一式两份。
薛沉鱼确定签字画押无误后,便将自己的那一份收起,贴身保管。
“贺老夫人,请吧。”
“你,你等着,等我儿子回来,有你好看的!”刘氏气急败坏的道,“我倒是想看看,有哪家哪户会愿意接受像你这样被赶出婆家的破鞋。”
“哼。”薛沉鱼冷笑道,“若是逞口舌之快能让贺老夫人心里舒畅,那你尽管骂。”
“不过,过了今天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关系了,若是大街上遇到,你再骂我,我可是要将你扭送官府的。”
“……”刘氏气结,只得狠狠地跺脚,咒骂了一句脏话。
薛沉鱼:“玉梨,关门。从此贺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刘氏走后不久,小草也过来了。
她穿着一身很素的浅绿色,看起来气色也不大好,甚至连胭脂水粉也没有用。
“这才几日不见,你气色怎地如此之差?是府里没钱了,他们饿着你了?”
“不是的,夫人。”小草说着,又连忙道,“瞧我,又叫错了,应该改口叫薛大姑奶奶了。”
她郑重的对着薛沉鱼行了个礼,说道:“恭喜薛大姑奶奶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不必如此多礼,你身子不好,快些坐吧。”
小草欣喜的笑了,跟着薛沉鱼坐下。
“前几日二老夫人他们搬离老宅,我原本就想过来了,但那会儿身子不适,也怕将病气过给薛大姑奶奶,便没有过来打扰。”
薛沉鱼让玉竹去拿了一个小匣子,转手就递给了她,“这些是我早前备下的滋补身体的东西,与你有益,你若不嫌弃就拿着吃吧。”
小草接过来一看,竟是人参片和灵芝粉,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
“姑奶奶,这我可不敢收啊,太贵重了。我……”
“你若是这样,那我只好丢了。”薛沉鱼不高兴的打断了她的话。
小草便只好让春花收起来了。
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她哪里就能嫌弃?夫人,哦不,薛大姑奶奶对她可真的太好了。
小草这般想着,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忽然就朝薛沉鱼跪下来。
“薛大姑奶奶已经脱离苦海,得了自由身,原本妾身是不该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劳您的,但此事妾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让您知道。”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小草欲言又止道:“薛大姑奶奶,我,我有了。”
最近她几乎没有怎么出门了,上一次被刘氏抓去关起来,受惊生病了是一个原因,不受刘氏待见,懒得出门又是一个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
她也怀孕了。
“这是好事啊。”薛沉鱼眼里没有半点怒意,也没有因为她是贺敏之的妾,就迁怒于她。
“可是我……”小草有些难以启齿。
“你不必多想,你原本就是进了贺家门的,怀了贺敏之的孩子再正常不过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薛沉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就是担心他出不了大牢,以后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好过日子。你放心吧,我会放他一马的,他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往后,你就好好的做你的姨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季敏柔的孩子便是生下来,也是没名没分的,可你到底是有名分的,你们不一样。”
小草热泪盈眶,脑袋重重的磕在了木质的地板上,“薛大姑奶奶,妾身是替你不值啊,你放过了他,你心中的怨恨如何才能平?”
原本就愤愤难平的玉竹她们,这会儿也都被小草一句话给勾起了心虚,个个眼底都蒙起了雾气。
“快把赵姨娘扶起来,有了身子的人不可如此冲动。”
薛沉鱼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小草,你记住,我不会放过贺敏之的,刘氏的年纪也大了,她掌家也掌不了多久,所以你要尽你所能,把贺家捏在自己手中。”
“只要你能把贺家捏在自己手中,以后你只要能生下一
儿半女的,你在贺家的地位就没人能动摇。”
“便是日后贺敏之倒了,只要不是抄家灭族的祸事,你也有养活自己的和孩子的本事,懂么?”
“薛大姑奶奶放心,小草明白了。”
小草真心的把这番话听了进去。
在贺敏之多行不义必自毙,却要引得举家陪葬的关头,小草一碗汤药送他归了西。
罪魁祸首枭首谢罪,祸不及家人,贺家的其他人也得以保存下来。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
送了小草出门,薛沉鱼便让工匠们彻底把芙蓉居和鸣玉阁连通贺家的门封死,从此再不往来。
而嫁妆在之前就已经让素英安排运往了薛沉鱼名下的宅子了,库房里空空如也。
这会儿,几个丫鬟们也都忙碌起来,将一用用品都收拾装箱。
玉竹又另外雇来了几辆马车。
芙蓉居里,除了地窖里的东西之外,其他的能搬走的,都尽数搬走了。
至于去年婚时新置办的那些家具,就不搬了。
回头若是将宅子出手,家具便半卖半送。
薛沉鱼也是不想要了。
之前薛沉鱼已经陆续搬了一些东西回侯府了,余下的这些,和他们主仆几个人,几辆马车也就能装下了。
让人先带着东西回侯府,她还去了一趟京兆府。
等到了侯府。
薛沉鱼却发现侯府里里外外都热热闹闹地。
她下车的时候还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她还没说,爹娘就已经知道她和离的消息了?
福伯指挥着下人帮忙抬东西,一转身,看见薛沉鱼还站在原地发呆。
“大姑娘,您还发什么呆呢,侯爷和夫人都在花厅等着你去吃月饼呢。”
“吃月饼?”薛沉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福伯咧嘴笑道,“大姑娘,你是不是忙忘了,今儿个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啊。”
竟然已经中秋了。
薛沉鱼如梦初醒,恍恍惚惚的往里走。
这几个月来,她的的确确一直像是活在梦中。
哪怕此刻,她也是觉得很不真实。
脚下突然踩空,她猝不及防往前摔去。
“姑娘。”秋华和夏荷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
后头还有个玉竹。
玉梅和玉梨还在“吭哧吭哧”的搬着东西。
薛沉鱼抬头看见头顶上“武安侯府”的烫金匾额,不由自主的长抒了一口气——
她真的,离开贺家了!
她真的,脱离苦海了!
她真的,重获自由了!
从今往后,海阔天空。
她会搏出自己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