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矿坑,筐篮载着李云洲、拓跋月,迅速降至矿坑深处。
四周,岩石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冷冽寒光,空气里弥漫着矿石特有的潮湿气息,夹杂着泥土和硫磺的刺鼻气息。
此处,距离矿坑边缘约有三丈之遥;而矿坑之上,狼群徘徊在幽暗边缘,已经嚎叫了许久,十数只绿眼睛窥视不去。
拓跋月先前未醒的酒意,在这惊心动魄之中,早已消弭殆尽。
一时间,她清醒得很,也警觉得很。
篮筐不大,她紧贴着李云洲,轻声问:“云洲,究竟是怎么回事?承影、湛卢、阿碧呢?”
“我不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眉头紧锁。
公主的侍从,为何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仿佛被夜色吞噬一般。
太诡异了!
“之前,我从梦中惊醒,发现侍卫们在驱赶、搏击成群结队的狼群。那些狼群,眼中满是嗜血的渴望。
“我担心你的安危,就拿了一根木棍,一路狂奔过去,途中还打了两头狼。等我冲到阿姊的帐篷前,见你睡得很香很香,暂时松了口气。
“但那时,你那三个近身侍从,一个都不在。我也觉得很奇怪。对了,我正要去抱你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一道黑影跳过来,我知道有人要袭击我。
“我来不及多想,就转身击打黑影,一下就打中了。可惜,我听到丈外有狼嚎,就没去看那袭击者……“
说罢,李云洲见拓跋月柳眉紧蹙,眼中满是焦躁不安,遂温言劝慰:“不怕,承影、湛卢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阿碧心地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定会护佑她周全,也不会有事的。”
至于她们为何没在公主身边,李云洲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但他很快便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转而留意着四周动静。
旋后,狼群终于远去,令人心悸的嚎叫声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拓跋月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许,但脸上依旧挂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两人低声商量了一番,都担心狼群会去而复返,若是趁他们出矿坑时发起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与其冒险,不如在此等候,直到侍从们将狼群彻杀尽,确保安全无虞。
夜色更深,贴着矿坑吹进来的风,似乎有些冷。
拓跋月困意渐浓,却仍强撑着不敢睡。
见状,李云洲轻声细语:“阿姊,你睡吧,我醒着呢,不用怕。”
语气竟有一种鲜见的温柔。
拓跋月本想说点什么,但困意却完全席卷了她,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李云洲则警觉地环顾四下,腰间还插着木棍。
他长于养身,故此耳聪目明,纵是在黑夜中,也能感知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但只可惜……
他想,他应该去从军的,习得一身武艺,岂不更能保护他珍视之人?
四周阒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不时响起。
李云洲警心大作,不敢有丝毫懈怠,直到……
拓跋月睫羽微颤,靠在了他肩膀上。
顿时,李云洲身子绷紧,心如擂鼓。
他腾出一只手,按了按胸膛,又觉里面像奔着一头猛兽,在那儿横冲直撞。
“阿姊……”他情不自禁,轻声唤。
方才唤完,却自嘲一笑。
回想起,自己总是以“阿姊”来称呼她,他就觉得讽刺。
不知在何时,他已经不觉得,她是阿姊,他是阿奴。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带着她远离宫廷的束缚,远赴宋国的朦胧烟雨……
在那儿,他们可以并肩坐在乌篷船上,看采莲女穿梭于荷叶间,听渔歌泛夜。
或者,也可以静坐于岸边,打着遮阳的伞,欣赏水中悠游的鱼儿……
时光似在此刻凝住,李云洲渐渐陷入臆想之中。
天边渐渐有了些亮色,但却又积压着阴云,刮起了狂风。
狼嚎声彻底不闻,大抵是尽数死于侍卫之手吧。
再过一时,也许便有人会寻过来了。
不过……
李云洲痴痴地想,若人晚些寻来,也好。
如此一想,他只觉心中一阵热意,满满溢出。
过了一时,他猛然意识到不对。
不是他热,而是他身边的人。
他摸了摸拓跋月的额头,滚烫。
再摸摸她颈后,更是滚烫异常,像是被烈日炙烤过一般。
“又害热症了!”
李云洲心中一紧,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这几年来,拓跋月时常被这恼人的病症侵扰,而他,也早已养成了随时携带特制退热药丸的习惯。
他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倾出一枚药丸,但她却吃不下。
她双唇紧抿,微微摇头。
药很苦,他知道,但眼下他也别无他法。
他又轻轻掰住她下巴,试图让她张嘴。
然而,拓跋月倔强地转过头去,药丸从她唇边滑落,滚落而下。
李云洲连声叹息。
摇了摇瓶子,里面还有最后一颗药丸,珍贵又沉重。
他忖了忖,将药丸含入口中,强硬地顶进她口中。
拓跋月嘤咛一声,身子微颤,不得不吞咽下去。
下一瞬,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迷离。
烧糊涂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轻声呢喃:“云从……你来了吗?”
声音细若游丝,却半是依恋半是期盼。
闻言,李云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
他目色一厉,用手蒙住公主的眼睛,不让那双眸子继续刺痛他的心。
随后,他近乎疯狂地凑上她的唇,攻占,再攻占。
是惩戒吧?他也不知道。
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下,拓跋月有些发懵。
她想要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可对方的力道太大,不容抗拒。
愈是要睁开,她的眼帘越是被人紧紧覆盖。
无奈之下,拓跋月只能咬紧牙关,不让登徒子再深/入。
但对方却只管左冲右撞,全无章法,似把所有情绪都融于其间。
潮水一般汹涌,汹涌又骇人。
被紧紧地束在狭小空间内,拓跋月无处可逃,索性将心一横,狠狠咬下去。
只闻“嘶”地一声响,对方终究松了口。吃痛了。
拓跋月此刻已全然清醒,心中明亮如镜,偏生不愿睁开眸子。
此情此境,情何以堪!
蓦地,矿坑之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紧接着,天际如开闸的洪水倾倒而下。
霎时间,砸入矿坑中,腾起一片朦胧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