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中堂大开,十八扇吉祥雕花隔扇尽数靠边而立。
宽敞明亮的中堂里满堂宾客,锦衣华服,金光耀目。
原本正热闹喜庆的气氛,就在予欢在院落中下车的刹那凝固住了。
中堂里的宾客们都怔怔地望着外面那一行身着正装相继下车的男女。
尤其是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京中的风云人物。
裴梓隽身子笔直,立如俊松,一身锋芒毕露,神色从容淡定地站在淳哥儿的另一侧,牵住了儿子的小手。
只是转眼去看予欢的时候,眸里却远没有表面来的那般自信,隐隐藏着些忐忑。
怡翠走到予欢身后,小声道:“怎的来了秦王府?”
她还以为会去裴梓隽府里,再不济也是找个地方落脚。
总之是不会回长公主府的。
予欢心中若有所思地道:“总要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我们回来了!”
只有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京城里,长公主还要脸,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如何。
可这光明正大的未免太过张扬了些。
暗想,难道梓隽是要借秦王势?
若如此,倒也说得通,只是秦王和梓隽走的似乎太近了些,这样好吗?
秦王见到裴梓隽归来,红光满面地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神情里都是不掩饰的欢喜,满是激动的道:“平安回来就好,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回来就好。”
转而,秦王的视线就落在了夫妻二人中间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小小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竟长得与裴梓隽极像。
一点也不怕生,孩子张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望着他。
秦王激动情绪尽显,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这是……”
裴梓隽垂眸看了儿子一眼,那双乌眸里弥漫着几分骄傲,“这是我儿子,淳哥儿!”
秦王只知裴梓隽去接人,却并不知道他还有了儿子这事儿。
此时听他说完,秦王震惊过后便是狂喜,他激动的道:“好样的!”
可宾客们听到裴梓隽的话后,顷刻却一片哗然。
秦王府今日来的宾客身份地位非尊即贵。
而这些尊贵的宾客里,近乎大半都想裴梓隽成为府中乘龙快婿。
然而,他平步青云至今还未婚配,儿子却已然这么大了。
这在一般权贵家中,这种未婚配先有子,多被视为丑事一桩,为了体面也都会藏着掖着,却绝对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带到人前宣扬,更不会如此公然介绍。
可他不但毫无掩藏,反而神色一片坦荡,甚至满是意气风发。
那这代表着什么?
然而,更让人为之震惊的则是秦王,又那般激动做什么?
实在让人满腹疑窦。
秦王府这样的日子,与秦王亲厚的长公主自然也会到场。
可是,长公主在看到两个儿子每人抱着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浑身颤抖起来。
三年,她与儿子一别三年,可是不想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
赵霆眸光平静无波地与母亲对视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只与怀中女儿们说话。
丝毫没有过去与母亲说话的意思。
可赵玄却暗暗一叹,将儿子还给赵霆,这才走了过去,嬉皮笑脸的道:“母亲,见到儿子回来,是不是高兴坏了?”
长公主却只是死死地盯着长子。
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被毁了,她心中犹如烈火烹油!
而长公主身后的和安郡主则目光死死地盯着沈予欢,以及她牵着的小男孩身上。
捉着旁边沈婉嫆的手不住捏紧。
沈婉嫆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痛感,可却不及心中的恨来的浓烈。
那些荏苒的时光里,她努力压制的恨,在见到予欢的刹那迸发。
所有的记忆蜂拥而至,让她扭曲了脸。
只是予欢却并未看她,而是被眼前秦王的失态而惊讶。
如此庄重内敛之人竟当众失态的湿了眼眶。
只感觉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和违和,但她还是对着秦王福身一礼。
秦王目光不舍地从淳哥儿脸上,看向予欢的时候,目光里多了些复杂。
随后对着周围窃窃私语的众人一抬手。
待安静下来后,秦王扬声道:“诸位宾朋,今日是老太妃大寿的日子。
但,我秦王府还有件大喜事要宣布,来个双喜临门……”
“秦王!”长公主忽然一喝,制止了秦王继续说下去。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看着秦王这态度,明显早就知道裴梓隽带着沈予欢等人回京这事儿了。
可是,任何事都与自己打招呼的秦王竟然半点口风没透露给自己。
这让长公主突然有种背刺之感。
宾客太多,予欢这才得空去看长公主。
长公主于三年前没什么老态,只是整个人多了些阴沉感。
此时她看着秦王的目光都是凌厉,“你随本宫去书房一趟。”
京中人人都知长公主与秦王姑侄亲厚。
可今日的秦王却未如往日那般,反而笑意浓浓地道:“皇姑母有话等等侄儿宣布完再说。”
说完,秦王满面含笑,目光扫过在场宾客,“我秦王府……”
“秦王,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长公主面色阴沉至极,声音沉冷。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秦王,“本宫要说的十万火急,等不及你宣布喜事!”
秦王这才看向长公主,面色也沉了几分,“可侄儿更急,还请皇姑母体谅侄儿一回,先宣布完了喜事再说!”
说完,秦王再不看长公主,脸上重新溢出喜色,“诸位可能只知本王只有一子,如今已病故三年。
其实本王还有一子,当年府里一名怀有身孕的侍妾,出门上香却不慎走失。
本王暗中寻找多年无果,不想,她竟被汝宁候救回了裴府,可因她失忆,她和孩子的身份也成了迷。
一晃多年,直到三个月前,本王才与失散了二十三年的儿子相认,他就是裴梓隽。”
秦王一番话,犹如石破天惊。
空气死寂了瞬,随即满堂哗然。
长公主浑身紧绷,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看着秦王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给撕碎了去,当即沉声道:“秦王莫不是思儿心切糊涂了?
皇室血脉岂容混肴?裴梓隽他生在裴家,长在裴家,你如何确定他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