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路边的灯已经尽数亮起。
陆明绪走在人行道上，任由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和黑发。
他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却好像已经走了很久，背影处处透着绝望和麻木。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辆并不起眼的东风不远不近地跟着。
后座的男人一直盯着人行道上的那抹身影。
任州从后视镜往后看。
“楚总，他走的方向并不是楚家。”
楚宗明拧着眉头。
他就纳闷了，他今天已经把条件开得那么清楚，陆明绪为什么还没想好？
现在还往反方向走，是不打算接受他的帮助吗？
既然不愿意，当初又为什么要自曝身份？
还是说，陆明绪还在犹豫，或者是在顾忌其他东西？
楚宗明沉声发话，“继续跟着。”
这小子聪明归聪明，但有时候轴得让人生气，着急。
只要把他骗到陆家，他就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了。
届时是不是他楚宗明的儿子，一切就都将真相大白。
楚宗明叹了一口气。
其实今天他去见了陆明绪后，一直没离开明川太远。
陆明绪去了哪里，他都在后面跟着，当真是操碎了心。
所以他看着陆明绪去了墓地，又去了曾经他自己的家。
楚宗明百感交集。
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陆明绪继续往前走。
楚宗明颇有耐心地等着。
突然，陆明绪调转了方向。
“楚总！”
任州的心一下子提上来。
他也是年过半百的，实在是不适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躲躲躲！”
楚宗明用力拍了拍任州座椅，弯下腰躲避。
任州迅速踩下刹车，也俯下身去躲。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这么一弯，感觉后腰都快折了。
陆明绪在等红绿灯。
他侧头往马路边看了一眼，看见一辆黑色东风就停在不远处。
他没在意。
绿灯亮起，他过了马路后，换了另一边的人行道走。
“快看看走了没？别跟丢了。”
任州小心翼翼地撑着座椅坐直，“楚总，我们得掉头了。”
“快快快。”
东风往前开了一段距离，迅速掉头后继续给陆明绪保驾护航。
渐渐的，楚宗明察觉到不对。
“老任，他是不是往庄园去了？”
任州恍然，“好像是的楚总。”
“那还跟什么，上！直接把人捎过去。”
任州有些无语，“楚总，为了不被发现，我们现在开的是东风，人家看见你坐这个车，会有什么想法？”
“那咋了？”楚宗明反问，“我出来闯荡的时候，就一辆二八大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州撇撇嘴，“我是说如果就开着这辆车去接人，人家就知道我们一直跟踪了，对您的名声不太好。”
楚宗明这才反应过来。
陆明绪的确要去庄园没错。
只不过他身上没有手机，也没钱，只能走着去。
估计走到那里的时候，都凌晨一两点了。
“这样，你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我假装路过。”
任州一一照做。
刚把楚宗明的话转述给庄园司机，前方正好是红绿灯。
东风不得不停下。
突然，任州看见隔壁马路上停了一辆豪车。
“楚总，好像是沈楠悠的车。”
楚宗明看过去，依稀能看清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沈楠悠的助理，宋泽。
这一看就是来抓陆明绪了。
这小子真是，断不完的烂桃花啊！
楚宗明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追，把人直接喊上来。”
被发现跟踪就被发现呗，他无所谓。
绿灯刚亮起，任州一脚油门踩下去，停在陆明绪的身边。
楚宗明按下车窗朝外喊道：“上车！”
陆明绪被吓了一跳，刚侧头看过去，车门就被楚宗明打开。
“楚总？”
“沈楠悠来追你了，不想被抓回去就上来。”
陆明绪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迅速上了这辆后座并不宽敞的东风。
两个大男人坐在后座，实在是有些拥挤。
任州把车开得飞快，风从还未关上的窗外灌进来，吹得陆明绪不禁打了个喷嚏。
“摇上摇上。”
楚宗明让他把窗户关好。
陆明绪关上窗，“楚总，您”
为什么跟踪我？
后面这几个字，他没说出口。
楚宗明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一声，“你别误会，我的车在路上出了点问题，刚好路过看见你而已。”
“哦。”
陆明绪没再多问。
车后座一时陷入静默。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陆明绪先主动开口，“楚总，很抱歉我没能及时给您回复。”
“没事，我给你足够的时间。”
负责开车的任州有些想笑。
他跟在楚宗明身边做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总撒谎不自然的样子。
他听楚总说，后面这位年轻人很可能是楚家后代的时候，他着实震惊了一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他也希望楚宗明能早点找到他失踪多年儿子。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跟您回庄园。”
陆明绪垂下眼睛，长睫掩盖住他眸中的神色。
“只是短期之内，我不能去明川。”
楚宗明心中一喜，只是面上仍是那副沉稳的模样，“明川我会安排团队暂时接手，你不用担心这些。”
“有关对沈家出手的事，我也想好了。”
陆明绪握紧拳头，“这段时间我会先查查沈氏是否有漏洞。”
“你自己安排。”
楚宗明侧头看他。
路灯在陆明绪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五官也随之忽明忽暗。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现在觉得陆明绪越看越像姜月柔。
眉毛的走向和自己的一样，就连鼻梁的弧度也是一个模子。
陆明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以为是自己和他挨得太近，挤着他不舒服，于是往门边挪了挪。
可空间狭窄，挪了和没挪没区别。
楚宗明收回目光，“不着急，你就在庄园里住着，多陪陪你姜姨说说话。”
“好的。”
另一边，宋泽已经开车转了很久。
沈楠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并没有看见陆明绪。
对方逃得太快了。
沈楠悠靠在后座闭上眼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她知道陆明绪迟早会有逃走的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好像真的抓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