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祈祷能有神明
不远处，沈楠悠一手拢着外套，一手扶着墙在往这边走。
宋泽愕然地看着她，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上来。
他连忙上前，伸手要去扶她。
“我自己能走。”沈楠悠轻轻推开他的手，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来看看爷爷。”
宋泽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沈老爷子此时还在急救室，他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沈楠悠。
她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要是知道沈老爷子危在旦夕，她一定会承受不住。
“沈总......”
沈楠悠向来心思缜密，即便此时身体虚弱也能敏锐的捕捉到宋泽的欲言又止。
她的心里瞬间腾起了不好的预感。
但她不愿意去面对，强撑着询问：“爷爷他是不是睡了？”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轻而易举就能让她变得破碎。
宋泽放下手，嗓音也低了下去，“沈总，老先生在急救室。”
人都到这了，他已经没办法再隐瞒。
沈楠悠扶着墙的手颤了颤，随即迈开步子赶过去。
宋泽连忙跟上，双手微微抬起挡在她身后，随时担心她会突然晕过去。
急救室亮起的红灯刺得沈楠悠双目发疼。
她无力地站在原地，喉咙里喘着粗气，仿佛这一段路走过来，就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宋泽还是不禁扶住了她的胳膊，“沈总，我们在旁边等吧。”
沈楠悠犹如一具失去灵魂，随意被人摆布的玩具坐到冰冷的长凳上。
沈老爷子上次进急救室，她焦躁得坐立难安，还有力气企图寻找什么能够让她可以稳定的东西或人。
这次，她还是在急救室门口，却已经没那些心思了。
沈楠悠呆呆地看着亮着的红灯，原本清冷双眼只剩下一片空洞。
从她醒来到今天，她无数次想过让自己的生命就终止在夏天。
但她总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牵挂她。
那是把她从黑暗地下室中带出来，将她抚养长大，教会她无数道理的至亲。
沈老爷子还活着，她不能死。
所以她又坚持了一段时间。
谁曾想，在她能下床活动来看他的这一天，她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沈楠悠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这一切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非要固执的去留住一个早就该和她断掉的男人，她怎么会有如今这个下场呢？
无尽的悔恨笼罩住她，她害怕极了，右手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宋泽的衣角。
这个举动让宋泽本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难过。
在沈楠悠身边这么久，哪怕她被陆明绪折磨得死去活来，他都没见过她这么无助的样子。
宋泽任由她抓着，手依然扶住她的胳膊。
隔着衣服，他感受到她瘦得好像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他在心中长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
明川集团。
陆明绪和秦燃核对完文件，提出了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
秦燃拿着文件起身，“行，我现在就去修改。”
人刚走，江霆推门走进，神色有些凝重。
“祁总，医院那边来电话了。”
陆明绪沉声问：“怎么了？”
“沈老爷子，恐怕不行了。”
陆明绪伸手去拿钢笔的动作顿了一下。
以他和沈楠悠的种种恩怨，他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
但沈老爷子也曾给过他温暖，为他迷茫的人生指引过道路。
仅凭这点，他想他也应该去送一程。
“备车。”
陆明绪站起身离开公司。
二十分钟后，陆明绪抵达医院。
急救室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是那盏一直亮着的灯，始终没有暗下来。
这或许是唯一能让沈楠悠撑下去的东西了。
等待最是煎熬。
沈楠悠缓缓站起身，宋泽也跟着起来。
“你坐着。”
她淡淡开口，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急救室门口。
在宋泽错愕的眼神中，她曲起双膝，跪了下去。
沈楠悠跪在急救室门口，垂着脑袋低声做祷告。
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此时，她无比希望能有神明听见她的祈求。
她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来她至亲的苏醒。
她愿意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恕罪，只要这扇门可以打开，能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
陆明绪走过走廊拐角，第一眼看见的，是跪在急救室门口的那抹身影。
他眸中深色微动，放慢了走上前的步子。
宋泽见到陆明绪，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有了短暂的松懈。
他退到一旁，给二人留出空间。
陆明绪走到沈楠悠身后。
这是他把她从调查局带出来之后，第一次碰面。
沈楠悠垂着脑袋，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地面上。
天护板的灯将她膝盖前的那一汪眼泪反射出几缕微弱的光。
她原本披在肩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上，然而她却没有捡起来。
忽然，沈楠悠感觉肩上一沉，那间外套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长睫微颤，一直没有抬头。
她知道是谁站在她的身后。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没想到陆明绪会过来。
“起来吧，你跪着起不到任何作用。”
男人低沉凌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如果祈祷有用，当初我就不会绝望的等待死亡降临。”
沈楠悠的手颤了颤。
陆明绪轻瞥她的侧脸，“如果你想让他出来之后看见你跪着，那你继续。”
沈楠悠的喉间干涩无比。
她明白陆明绪话里的意思。
她沈楠悠从来没有向谁服软过，更不会给谁下跪。
沈老爷子要是看见她真的跪在这里，一定会很难受。
她的上半身动了动，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
但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双腿因为跪的时间较久而无力站起。
这时，一只大手伸到了她的视野中。
沈楠悠神色微怔，透过还挂着泪珠的睫毛，她看清那只手上的无名指，戴着一枚婚戒。
她没有伸手，而是咬紧牙根，用尽力气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不需要陆明绪的扶持，更不会和他发生任何肢体触碰。
她说了结束，就是彻底结束。
陆明绪什么也没说，打算去找医生询问具体情况。
不料刚转身，急救室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