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伤害都是真的
莫名的，陆明绪的脑海中浮现出沈楠悠躺在手术台上的场景，刺目的手术灯光下，她毫无生的脸渐渐地与自己“死亡”那天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意识弥留之际，他听到了沈楠悠的声音。
那时他以为是幻觉，或者说可以称为一个美梦。
他快要死的时候，沈楠悠来了。
那沈楠悠呢？
她也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
如今发生在沈楠悠身上的一切，让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竟然开始相信什么叫轮回，和宿命。
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依然是冷的。
医生疑惑地问：“祁先生？”
陆明绪敛了思绪，重新问道：“她的心脏做了手术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肯定是会的，她的后半生都不能再做任何剧烈运动了。”
医生顿了顿，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事。
“祁先生，根据宋助理告知的病史，沈总的精神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一直在吃控制精神疾病的药物。”
陆明绪倏然抬起眼皮，“精神病？”
“没错。”医生神色严肃，“她患有很严重的分离性障碍，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行为，还会出现记忆错乱的现象。”
陆明绪的眉头渐渐拧在一起。
原来沈楠悠，是真的疯了吗？
所以她做出那些让人觉得无比荒唐的事，到底是因为生了病，还是她原本就会那样做？
一时之间，陆明绪竟然有些难以分辨。
“这种病能治吗？”
“不好说。”医生如实告知，“患病者一般都是在精神受到强烈刺激下才会发病，患上分离性障碍，是很痛苦的。”
陆明绪陷入了沉默，思绪变得复杂。
原来在他眼中状若癫狂的沈楠悠，是真的有精神病。
医生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份钉在一起的文件，“这里是您要的有关沈老爷子的病历。”
陆明绪接过来翻阅。
医生叹了一口气，“沈总能醒来，就说明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沈老爷子......”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老爷子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心脏又做过大手术，想要从这次的危机中脱离，恐怕不太可能了。
从医院出来，陆明绪坐进车里，迟迟没有把车开走。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人生不会再受任何人掌控，他应该心无旁骛的把言熹找回，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才对。
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点报复后的畅快感在得知沈楠悠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之后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应该可怜她，或者同情她吗？
医生说沈楠悠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才会犯病。
但像她这样那样运筹帷幄的人，有什么是能把她刺激到能患上精神病呢？
陆明绪想到了自己的那座坟。
墓碑上刻着沈楠悠的名字，她以未亡人自称，为他立了碑。
他还亲眼目睹她在普宁寺前，一步一跪。
再到后来他和言熹在一起，她痛苦不堪地来找他。
她流下的每一滴眼泪，是真的在恕罪，难过，还是也是因为发病？
那时的她，是正常的，还是已经生病了？
无数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陆明绪的脑海中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迅速降下车窗让风灌进来才觉得好受一些。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哪一步走错了，但仔细回忆下来，他却觉得根本没有选择。
回到海城为陆忠报仇，沈楠悠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然而他们之间总是缠缠绕绕，以至于最后走到了这一步。
陆明绪狠狠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把那些复杂的想法抛开。
他不会后悔走出这一步，他和沈楠悠之间注定要破裂。
结果已经发生了，他再想那些已经没有意义。
就算沈楠悠是真的因为发病而发疯，她带给他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就像一个精神病如果杀了人，难道他就可以完全得到宽恕吗？
别因为病，就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言熹......
对，他还得找言熹
陆明绪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突然，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是江霆来的电话。
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喉间很是干涩。
“喂？”
江霆的语气中透着惊喜，“祁总，有夫人的下落了！”
陆明绪猛地坐直身子，“她在哪？”
“我们反复核对夫人失踪那天的监控，看见她被一个男人带上了车。”
“找到车主是谁了吗？”
“目前还在查。”
陆明绪稳住呼吸，“好，尽快。”
挂断电话，巨大的欣喜将他心中阴郁的心情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早就想让江霆去查监控寻找言熹的下落，只是担心把无关的人拉进来会连累到对方，甚至连秦燃都没透露。
如今沈楠悠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相信以江霆的办事能力，他们很快就能重逢了。
陆明绪踩下油门，决定回一趟楚家庄园。
“姜姨。”
姜月柔正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熟悉的声音叫她，缓缓回过头去。
陆明绪手中拎着一个装有玫瑰酥的袋子，英俊的五官隐有笑意。
“明......”姜月柔险些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话到嘴边后还是选择继续隐瞒，“小圳，你总算有时间过来看看我了。”
“抱歉姜姨。”陆明绪走上前，将玫瑰酥递给她，“让您跟着担心。”
“我都在新闻上看到了。”姜月柔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你做得很好。”
行事风格和楚宗明简直如出一辙，却又比楚宗明还要狠一些。
这些，她都只能在心里说。
“姜姨，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陆明绪唇角微勾，近日总是蕴着阴冷的眼睛里盛满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有言熹的下落了，所以我尽快赶过来，想和楚总汇合一下消息。”
闻言，姜月柔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忽然有点不敢看陆明绪的眼睛。
自从知道让她活命的骨髓原本是属于陆明绪的之后，她每天都活在自责中。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或许陆明绪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