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做了这个

慕予澈的情况比慕嘉洛要好上一些,虽也不能开口说话,但神智尚算清醒,至少没有陷入昏迷。

许正南做了初步诊断,血肉中的毒素已入肺腑,骨中也有,只是没有慕嘉洛严重。

张四喜说,慕予澈的身体似乎对毒有着天生的抵抗,说百毒不侵不至于,但别人毒入十分,他就只入五分。

还问她是如何做到的,慕唯很无语,只好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

几人不能一直待在皇宫,慕予澈便由青梧抱着,一路回了府。

许正南被欧阳皇后扣了下来,说要照顾龙体。

假死药是许正南给的,那药的时效足有十二个时辰,现在还剩两个时辰,皇帝一直没有苏醒,欧阳皇后自然不放心。

慕唯没再往乾清宫去,许先生手里握着皇帝的命,不会有危险,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阿澈的安危。

当初剩下的一两凉山雪被送去了寒山保存,需要有人去取,墨月对那段路十分熟悉,可眼下却并未在府中,让慕唯没想到的是,雪妖竟然自告奋勇,头也不回地往寒山去了。

寒山远在极北之地,那里天寒地冻,雪路难行,慕唯有些担心。

周亦卿道:“雪妖不是小孩子,别担心。”

慕唯点点头,转身回了药舍。

今天她有些乏累,神经太过紧绷了,突然放松下来,就感觉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加之已是四个半月,显怀后身体沉重了许多,让她不太舒服。

周亦卿有些紧张,始终将她揽在怀里护着,来到阿澈床边时,还为她搬来一把软椅。

魏繁楼仍在把脉,阿澈昏昏沉沉的睡着,整个人瘦弱不堪,看起来个子也不高,恐怕还不及周亦卿的肩,眼角唇边都透着黑黄,皮肤带着不健康的体色。

慕唯心里很不好受,阿澈今年才十二岁,就被人磋磨成这个样子。

从她们回府,几小只就围拢过来,心情都有些沉重。

慕嘉洛的反应最为强烈,慕予澈承受的痛苦他全都感同身受,此时正紧握着双拳,牙关咬的咯吱响。

“三…弟……疼…”

在慕嘉妍的照顾下,慕嘉洛已能勉强说出几个简单的词,虽还不能连词成句,咬字也十分怪异,但至少能让人理解他的意思。

是啊,疼,一定是很疼的。

片刻后,魏繁楼欲先给阿澈施针,众人就全都退了出去,等在院子里。

从夕阳西下,到月上柳梢,场面始终都诡异的安静,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反而是最亲近的父亲和祖母,这实在太过悲哀和讽刺。

不是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吗?

慕宴书忽然拉起周亦卿的手:“三姐夫,我父亲和祖母他们,会被杀头吗?”

孩子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是很让人崩溃的,一方面迫切的希望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一方面好像还残存着一丝不忍。

几只夜莺的啼叫传入耳中,显得孤独又寂寥。

周亦卿顿了顿:“谋逆之罪,杀无赦。”

“啊!”

慕宴书捂着嘴,被吓了一跳。

慕苒之俯下身,以为他是犯了糊涂:“你看看二哥和三哥,再想想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还觉得难过吗?”

谁知慕宴书却摇摇头:“我不是为他们难过,我是想姨娘了,姐,姨娘怎么办?要跟着父亲一起被砍头吗?”

慕苒之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摸摸慕宴书的头,并未答话。

慕唯知道,慕苒之是不想让她为难。

柳氏和黄氏做为慕云谏的妾室,按道理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但先帝在时,曾明令废除了诛九族、流放、连坐等法令,重新制定了律法、民法、商法,强调个人罪责就具体到个人身上,不准动辄成百上千的株连无辜。

也就是说,只要柳氏和黄氏能提供不知情的证据,两人就可以免除罪责。

就像慕苒之姐弟和慕嘉洛兄妹一样,他们一直住在督统府,就不必受慕家牵连。

可虽说理论上是这样,但最终的决定权仍在皇帝手中。

慕唯拉过两个妹妹的手:“我会尽力的。”

慕嘉妍道:“三姐姐,万事莫强求,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自从救回了慕嘉洛,慕嘉妍的性子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可能与凉山一行有关,总之,现在的她,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心如止水。

这样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阿澈那边他们是帮不上忙的,只要全权交给魏繁楼就好,催促着几小只赶快回房就寝,她和周亦卿还得回宫去。

算着时辰,皇帝应是快要醒来了,周亦卿今日回京,且白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们得去向皇帝复命。

马车上,终于只剩下她和周亦卿二人,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眼下时机刚好,她打算给这男人来个出其不意,好让他乖乖说实话。

她忽然抬起手臂,单手撑住了男人身后的厢壁,身子前倾,释放出强烈威压的同时,将他整个人都圈在了里面。

她本以为自己又帅又强势,没想到这瘦小的胳膊实在局促,一冲上去,自己的脸就与他近在咫尺,额头都险些撞在他的唇上。

还没等说话,她就觉得脸颊温热,差点就打了退堂鼓。

她瘦瘦小小,只能微微仰视着他。

不甘心地直了直身子,尽量让自己能与他平视,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自己坐得又离他近了些。

并且,本来对着他的额头,现在却变成了自己的唇。

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不足半寸,呼吸纠缠,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慕唯觉得口干舌燥,仿佛有一团火在喉间燃烧。

撞上他漆黑的双眸时,似有一种暧昧的情绪融进空气中,抽丝剥茧一般发酵,扩散,又如水波般荡漾无痕,心尖没来由的狠狠狂跳,车内也忽然温热躁郁起来。

那双眸子幽深炙热,没几息,她就败下阵来,慌乱的别开眼,感觉脸上温热滚烫,却还是强自镇定的问道:“那天夜里,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明明是发起进攻的侵略者,此时却变成了落荒而逃的小白兔。

“哪天?”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

“就…就是大婚那天。”

等了许久也没有声音传来,再回头看去,只见男人如水的眸中似有欢愉隐动,满目的宠溺和爱意似能将她淹没。

“我做了这个。”

男人忽然上前,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轻揽住她的腰肢,薄唇深情地贴了过来,那吻缠绵悱恻,温柔缱绻,让人心悸。

手指胡乱的扫着,不经意间,似乎碰到了他的衣领,藏在里面的喉结在她指尖轻轻滑了两下。

男人抓起她的手,将人拥的更紧了些。

一切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