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那道长瞬间底气倍增,眼神一狠,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北若卿,另一只手从宽阔的道袍下缓缓拿出一根鞭子,气势万分的朝着北若卿甩了过来。北若卿耳朵动了动,忽然身子一侧,一脚踩住了那鞭子。
“道长,你没吃饭么?就这么点能耐?”
道长轻哼一声,用力一拽。
鞭子没动。
他眉头皱了皱,又拽了一次。
然而,鞭子依旧没动。
见鬼的!
那道长运起内力,猛地一用力,北若卿脚下一松,那道长毫无防备,整个人力道一松,随着鞭子一道摔出了好几步,险些摔个屁股蹲儿。
丞相夫人惊声失色道:“道长?您没事吧?”
说完,丞相夫人面目狰狞,眼神淬了毒似的看向北若卿。
北若卿无辜的耸耸肩,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那道长,道:“学艺不精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夫人,要不你下次考虑把银钱给我,我替你寻一个厉害的来?”
那道长被人拆穿,当即脸色难看,咬牙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妖女休得猖狂!”夫人,此妖女甚是厉害,请夫人当心,莫要被妖女所伤!“
妖女?自古能称得上妖的,必然是美人儿。
这道士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夸人呢?
北若卿笑的更开心了,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地上的道长,心中暗道:待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眼看着情况不对,丞相夫人朝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瞬间,她身后侍卫们手中刀剑瞬间指向北若卿,将她团团围住。
丞相夫人冷冷一笑,一声令下:“今日,我便要给我家女儿讨个公道!拿下!”
侍卫蠢蠢欲动,眼看着手中长剑已经指向了北若卿。
就在这时,府门外,地面忽的震动起来,似乎是传了盔甲,脚步沉重,震的人心都不免跟着跳动起来。
不等那群侍卫反应过来,忽然,一道绿色的竹叶从门外射了进来,卷起一道罡风,只听‘铿’的一声,众侍卫手中的刀剑瞬间断成两截,砸在地面。
一片青色竹叶缓缓落地,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众侍卫顿时方寸大乱,方才的威严之气瞬间荡然无存,面露惊恐的看向门口方向。
北若卿抱着胳膊回过头正要看来者是何方神圣,然而一回头,却见一辆黑岩木马车停在门口,两侧侍卫开道,玉紫赦一袭华服金冠,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侧,还有一个白胡子老道。
北若卿倒吸了口气,惊道:“玉紫赦?”
怎么来的是他?不应该是……
玉紫赦一身贵气,行走间,风随他动。这般姿态,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见来人是玉紫赦,丞相夫人顿时花容失色,连忙退后一步,给玉紫赦行礼,“七王爷安好。”
玉紫赦在北若卿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不咸不淡的落在北若卿身上,见她无碍,这才缓缓开口道:“听闻夫人要祛除邪祟?本王前来瞧个热闹,夫人勿怪。”
瞧热闹?
您这怕不是要砸场子吧?
丞相夫人心头一沉,面上仍旧笑盈盈的道:“王爷客气了,小女前些日子在毓秀斋买了一串手串后,一病不起,妾身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恰好道长云游至此,这才揭开迷雾,问题便出在那手串上。想来手串之主算起来也是北小姐,因而妾身才斗胆,请北小姐一同前来,若身上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好一并清除。”
闻言,北若卿忍不住多的狂翻白眼。
这人放屁都不打草稿的吗?
“夫人,苏小姐生病,本小姐也十分痛心。然这世上,根本没有邪祟一说,病了就去看大夫,扯什么邪祟之说?怎么,这天下的邪祟都是你说了算吗?”
“你!”
丞相夫人一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能将北若卿撕碎了炖汤!奈何玉紫赦在场,她再大的怒气,也只能忍而不发。
玉紫赦一身清寒之气,视线幽幽的转向躲在一旁的道长,忽的眉头一蹙,鄙夷之色溢于言表道:“驱邪?他?”
那道长讪讪的点点头,“正是贫道。”
丞相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这是玄天大师的弟子,修为甚高,绝不会出错。”
修为甚高这四个字一出,北若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修为高还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玄天大师的弟子?”玉紫赦眉头轻挑,语气寒凉,听的人心头一紧,仿佛脚踩悬崖边,一个不留神便会摔的粉身碎骨。
丞相夫人低垂眼帘,点头道:“正是。”
玉紫赦侧过头,“玄天大师,本王怎的不知,你还有弟子?”
玉紫赦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平地一声雷,砸在地上,惊起万千水花。
他身后的白胡子老道,方才匿了气息,几度让人忽视,然而此时,玉紫赦一提,白胡子老道从身后走了出来,花白胡子花白衣裳,仙风道骨,浩然正气。
“王爷说笑。”
“玄天大师?”丞相夫人脸色大变,凌厉的视线从白胡子老道身上扫过,心口似乎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玄天大师云游天下,旁人连根儿毛都看不见,怎会跟一个不受宠的额王爷厮混在一起?
莫不是框人的?
思及此,丞相夫人抖了抖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七王爷,玄天大师云游在外,又怎会在京城?”
若是在京城,即便是三里外沐浴更衣后亲自迎接都不一定能接来,七王爷又怎么请的动?
然而,丞相夫人话音刚落,白胡子老道便缓缓上前,云淡风轻道:“夫人府中并未邪祟,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胡说八道!小女卧病在床,难道有假不成?”丞相夫人一听,登时眼睛一眯,“哪儿来的臭道士满口胡言?来人,拖出去。”
然而,在场侍卫无一人动。
紧接着,所有的侍卫整齐划一的退到玉紫赦身后,像是一道城墙,将玉紫赦和北若卿护在中间。
此时,丞相夫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她猛地扭头看向白胡子老道:“你到底是谁?”
“三年前老夫人寿宴,贫道曾来过贵府,夫人许是忘了。”
白胡子老道笑容和善,一字一句道。
丞相夫人盯着他仔细看了又看,片刻后,心沉入谷底。
这白胡子老道,的确眼熟!
就在这时,府内,一个小丫鬟拎着裙子快步跑了出来,惊慌道:“夫人,不好了,小姐吐血了。”
丞相夫人脸色一白,敛起心绪,目光再次狠厉起来,咬牙道:“好你个北若卿,今日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让你偿命。”
北若卿哭笑不得,见过碰瓷的,没见过这么碰的。
她脚下一动,往玉紫赦身侧一躲,紧接着,尘风上前一步,长剑一横,拦住了丞相夫人的动作,将她隔在距离自家主子三米开外。
玉紫赦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似乎是厌恶极了。
北若卿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温热,玉紫赦半边身子一僵,缓缓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女人,浅浅一笑。
还算是有点良心。
丞相夫人气急,可眼下玉紫赦明显护着北若卿,她请来的那道士也是个不中看的,既然玄天大师在此,她一狠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珊瑚手串,怒斥道:“这手串便是证物,谁知道你北家除了这手串外,还有什么别的也是不干净的?今日是我女儿,来日便是旁的无辜之人受害,玄天道长,今日您既是在此,便给个说法吧!”
丞相夫人当即便要将手串砸在地上,然而,不得她动作,北若卿忽的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那丞相夫人便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北若卿,本夫人乃一品诰命,你放肆!”
放他大爷都没用,还放肆呢!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手串是苏小姐在毓秀斋从我手中抢去的,当初怎么不说有邪祟?如今她病了,你便将脏水泼到我头上?丞相夫人,你这个诰命夫人是凭什么当上的?凭脸皮厚吗?”
丞相夫人登时眦目欲裂,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是头一遭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登时,丞相夫人脸色一黑,咬碎银牙怒道:“北若卿,本夫人要去陛下面前告你,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你北家果然教不出什么好东西,尽出这么些个混账玩意儿!”
北若卿睨她一眼,“我北家教出来的人,至少不会给人泼狗血!”
丞相夫人顿时气的身如筛糠,一方帕子快被撕碎。
然而,就在这时,白胡子老道忽的打断两人,正色道:“这手串当是福泽至深之人,方可佩戴。”
丞相夫人本就满腔怒气,此时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我女儿贵为丞相之女,你的意思是,她不够有福气?”
“苏小姐福泽不浅,然不过是富贵之福,不堪当天下福泽。这这手串若非凤命,换做谁佩戴,都是一样的结果。”
“夫人,命中没有的福分,何必强求?来日若性命有损,后悔晚矣。”
“你胡说!我女儿……?
不等丞相夫人说完,白胡子老道忽的一挥袖子,北若卿身后的香案上,刚才被风吹灭的香烛忽然间亮了,烛火跳动,滋滋生响。
吓得北若卿一哆嗦,一头撞进玉紫赦怀里,我去,这他么……见鬼了?
在场众人皆吓了一跳,看向白胡子老道的神情瞬间变了。
丞相夫人愣在原地,不远处又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兴奋喊道:“夫人,小姐醒了!”
瞬间,丞相夫人两腿儿一团,一屁股跌在地上,又是欣喜又是惶恐的攥着帕子,“醒了?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丞相夫人了,就连北若卿都惊呆了。
眼前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她倒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毁了。
手心,忽的一热。
北若卿扭头,却见玉紫赦正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握住,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虽满是寒意,可眼底却似有溺死人的温柔。
北若卿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白胡子老道看了两人一眼,笑的满脸慈祥道:“王爷,贫道还要进宫为陛下祈福,就不多做逗留了。”
玉紫赦回眸,“有劳。”
待那白胡子老道离开,玉紫赦这才冷冷开口,“尘风,善后。”
说罢,他拉着北若卿便要离开。
身后,丞相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王爷,妾身一时糊涂,王爷恕罪啊!”
玉紫赦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北若卿。
他将这个权利交给了北若卿。
北若卿深吸了口气,缓缓回头看向跪地的妇人,“夫人可想过,今日若是本小姐被认定是邪祟,将会面临什么?”
丞相夫人身子猛地一僵,面色灰白的抬起头,对上北若卿的视线。
那眸子里,一片赤红。
北若卿勾起嘴角,似是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轻则家破人亡,北府荣光不复存在。重则,以我祭天,牵连北府三百余口人,名下上千产业从此瘫痪,天圣朝从此,经济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