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乌鸦成为金丝雀（下）
上了车，再大的雪和再冻的风都和素世无关了。
听着母亲和医生现实又十分风趣幽默的谈话，素世紧了紧裹着的围巾，呼出一口热气，飘到车窗上化作一片水汽凝珠。
要是爱音在这里，肯定会用手指开始画火柴小人，一个叫千早素世，一个叫长崎爱音……莫名其妙，真是个幼稚的家伙。
“来一根？”
柏河三辉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回过头来对着长崎夫人和素世问道，同时开始掏口袋。
“啊不，我不抽烟……棒棒糖？”
“嗯哼，”柏河三辉点了点头，素世则是轻车熟路地接过柏河三辉亲手拆好的棒棒糖，像让人给自己点烟一样伸长了脖子，鬓发捋到耳边，把棒棒糖叼在嘴里。“您要不要来一根？”
“……医生，你是不是教坏我女儿了啊？”
“当然没有，”柏河三辉真的像抽烟一样把棒棒糖拿在手上，咽了一口因为糖分而分泌过多的口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倒不如说，我为了您女儿戒烟了，我可是生怕这些孩子们跟我学坏呢。”
“那就好，真是麻烦您照顾我女儿了。”长崎夫人放心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很放心柏河医生和自己的女儿相处……倒不如说跟着他，素世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生活吧？
要不要想办法撮合一下……可惜柏河医生是外国人，年龄差距还有点大，真要在一起的话法律方面处理起来很麻烦。
而且柏河医生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太纯良了，看不到一丝喜欢的欲望，完全是看待小孩子的眼神……这个就要看素世自己喜欢不喜欢了，反正真要闹到我这里，我肯定是没什么意见的。
“那就按照咱们说好的，”长崎夫人下意识想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合同原价和签字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炒鱿鱼了，面色如常地继续说道。“我会尽量快地找一份可以养家的工作，这段时间劳烦您照顾素世了。”
柏河三辉点了点头，见长崎夫人一直没有接自己手里的棒棒糖，有些失望地一个人吃两根，但并不耽误讲话。
“当然可以，只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我可帮不了您，素世的生活费您也要按时发给我。”
“那是自然，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大人各怀心思地碰了碰拳头，三言两语决定了素世未来几个月乃至余生的命运，从现在开始，素世可以说是柏河三辉家里的一名常住房客了。
只是一个房间就收长崎夫人五万円每月的生活费是不是有点太黑了……而且是和好几个人，和祥子以及李晓甚至小睦头一起合租。
要是哪天mygo势力来这边开趴，素世可能都要委屈一下去挤书房。
既然成交了，柏河三辉也不介意载长崎夫人一程，那么久的交情了，自己的茶具都还在人家家里摆着，要是不送一送人家倒显得自己没有人情味了。
“去哪？您的新东家那里吗？”
长崎夫人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还不知道是不是新东家呢……送我到池袋就好，我约了老客户吃饭，有人家的引荐，我的新工作更有着落一点。”
“真是辛苦，祝您早日找到新工作。”
“承您吉言。”
道奇缓缓驶上柏油马路，这里离池袋算不上太远，所以没多久，长崎夫人就冒着寒风和飘雪下了车，继续为了生活而奔波。
只是走之前，长崎夫人凑到了素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只可惜天色略暗，柏河三辉看不清楚口型，不过听完这句话，素世的俏脸飞速通红，这一点自己倒是看得出来。
“柏河医生再见，好好照顾素世，这孩子托付给您了！”
“自然会的，您保重身体，别太累了。”
长崎夫人走了，单薄的背影好似一道透过树梢插入树荫的弱小阳光，倔强又开朗地在钢铁森林里游走着，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素世有些放松地靠在后座的靠背上，刚刚冒雪坐在咖啡厅门口导致藏在头发里面或者衣服缝隙里面的些许积雪似乎慢慢开始融化了，酥酥麻麻和湿漉漉的感觉开始在身上蔓延。
素世有些内疚，终究到底还是麻烦了医生呢……医生主动掺和了自己的事情，这不是正合自己的意吗？为什么我会这样子被负罪感包围呢？
“素世，现在我们回去吧。”
“回去哪里？”听着那个大晚上带着墨镜的奇怪但让人安心的男人的话，素世虽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还是疲惫地问了一句。
“家……或者说，你现在的家。”
道奇驶上高架桥，鹅毛一样的雪花子深邃幽暗的夜空中飘落，裹挟着刺骨寒风和骤冷空气，净化着这架飞速运转着的机器，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乌鸦到头来还是没能筑好自己的巢。
“吃东西了吗？还是根本没休息？”
“没吃，也没休息……”
“不是答应过灯她们要一辈子乐队的吗？这样子只会早死哦。”
“可是……妈妈很痛苦，我不能帮上忙的话……”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素世话未说完就一头栽进了皮革的车座椅里，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害得素世很狼狈地滚到了后座上躺着，维持不了坐立的姿势了。
这一躺就起不来了……好暖，好软，好困……
车似乎行驶了一会儿之后就停下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河三辉就提着一份小袋子到了后座，让素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栗色有些湿润的秀发水银一样泄了下来，素世只觉得心安和舒适。
好像躺在棉花里面……
“躺一会儿就吃些东西，我买了面包回来。”
“嗯……谢谢您，医生，还有，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又不欠我什么。”
我不是因为内疚而对不起啦，而是因为……
素世往柏河三辉的怀里靠了靠，侧过身子来两只手搂住了柏河三辉精壮而紧实的腰肢，两只冻得有些苍白的手掌藏在风衣衣摆和温暖的腰侧肌肉之间，温暖又有些暧昧。
感受着躺在怀里，小孩子一样安静撒娇的素世，柏河三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把素世推开，而是安静地听着车载电台的先锋爵士乐，抚摸小猫一样替素世捋顺散乱的头发丝。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喜欢闹腾的性格，所以就这样说说话，喝杯茶，享受着宁静的雪夜。
“我欠您很多……我还有有些任性的事情，您可以答应我吗？”
“你先说，要是太过分的话我就拒绝。”
“我想转学到羽丘去。”
“不可以，这种事情要问长崎夫人，我可做不了主。”
“那我希望您明天来看我们练习。”
“这个可以，赶一赶的话下午就能回到东京。”
“那以后每天都来可不可以？我想每天都见到您。”
“如果长崎夫人愿意养我的话，我就辞掉工作，带着祥子她们每天都来ring。”
“明天您想吃什么，我可以去买菜。”
“那么快就做好在我家做保姆的觉悟了吗？我可不会发你工资的哦。”
素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环抱着柏河三辉的手愈发用力了，近乎贪婪地渴求着这位让mygo继续下去的圣人一样的男人的温度。
筑巢失败的乌鸦已经变成了您的笼中金丝雀了……我自然是要赖着您一辈子了。
“医生，明天您要吃什么？”
“我可以在外面吃饭吗？我想吃些油腻的。”
“不可以！”素世的青葱玉指轻轻点上了柏河三辉的鼻尖，坏女人一样挑逗又温柔地和柏河三辉对视着。
“一定要回家吃饭，不要让我和saki酱失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