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成功勾起了柳东成的兴趣,他又抱着录音机,坐回了沙发上。
“秦厂长,我就说你厉害,只要你出马,一个能顶俩。”
秦峰知道柳东成能心眼子多,但没想到这小马屁拍得也越来越顺。
不过,柳东成这话也没毛病,要不是秦峰出面,估计一般人还请不动付明。
秦峰也没卖关子,笑着问道:“你还挺能拍马屁的,你猜刚才那个女同志跟我说什么了?”
柳东成摇头,“秦厂长,是不是那姑娘看上你了?我回去保证不跟顾厂长说,但是那姑娘压根和顾厂长比不了。”
秦峰觉得自已白夸柳东成了,“什么看上了,你少造谣啊,人家跟我说付明最近被厂里的人穿小鞋,想调到其他厂子去呢。”
一想起这个,秦峰的嘴角就不自觉上扬。
是有点不道德,但这是打瞌睡来枕头。
上次开会时,秦峰就隐隐感觉到付明跟国营系统里这些人不太对付,那天轮到付明作报告时,其他人连看都懒得看,具体是什么当时也没法打听。
结果刚才他跟那个姑娘闲聊了几句,那个姑娘就跟他提了一句。
“人家付明这么惨,你还这么高兴,太没人性了。”柳东成忍不住说道。
他太知道在单位被排挤的感觉。
几年前,他刚毕业分配到这个厂子的时候,厂里好几个中层领导也联合起来排挤他。
不过那几个老家伙纯粹就是嫉妒,而且没多久该退的退,该调走的调走,当然,他的脸皮也足够厚。
那群老家伙给他使绊子的时候也没捞到太多好处。
自已挺过来了,熬到了厂子被“百乐”承包,老厂长调走。
现在回过头来,看着跟自已有同样遭遇的付明,很是同情。
你走过我来时的路,我也想给你撑把伞。
当然,别管这把伞够不够大,是不是能撑得住。
秦峰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柳东成,“说得你好像多有人性?估计你刚才大喇叭一放,付明死对头,更得给他穿小鞋了。”
一句话,秦峰就将柳东成刚撑起来的伞撕碎了。
柳东成:付兄,我对不住你……
人与人斗其乐无穷,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他们“百乐”没有内斗,是因为管理上越来越严格,有各种绩效考勤。
干得好留下,干得不好末位淘汰,绝对不养闲人。
国营单位也就不管这个了,僧多粥少,八百年岗位不轮换一次。
年轻人想要升职,难于登天。
付明是大专毕业分配来的空降兵,肯定是挤了谁的位置。
人家看着他肯定眼眶子发青。
但付明的运气没有柳东成这么好,付明没靠走那几个老登,那几个老登现在变本加厉。
付明这边的确像秦峰想的一样,不太好过。
刚下来找他的女人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姓胡兰,三十八九的年纪,也算是升到头了。
厂里的内斗什么本来和她没关系。
但最近厂长要退休,胡兰总觉得自已还能再进一步。
她四处运作,那点野心搞得厂里上上下下,就在锅炉房烧水的大爷都知道。
厂长办公室内。
老厂长拉着脸看着付明,胡兰联合几人挤兑付明,他也不是不知道。
但胡兰是什么人?十七八岁就戴着红袖箍,带头整老师。
二十几岁进了厂,领着工人斗车间主任,把人家都下去,自已占上了位置。
后来,带着所有工人闹事不行,就撺掇几个“傻子”跟着闹。
现在工会主席这个职位就是她这么弄来的。
老厂长又不傻,当然知道在自已退休这个节骨眼,不能得罪胡兰。
得罪胡兰,指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他只想平平安安,年底退休回家带孙子。
胡兰得罪不起,那就只能牺牲付明了,
“小付,你是副厂长,厂里很多事情,你应该肩负起责任……”
付明坐在厂长对面,面无表情地听着。
“厂长,您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
最近这段时间,他隔三差五被厂长叫过来训话。
“咱们是国营单位,你要注意影响。”
“厂长,您要是说百乐的事,这真跟我没关系,柳东成……”
付明也不是哑巴,当然要辩解两句。
老厂长微微一怔,“什么百乐?柳东成是谁?”
刚才柳东成刚打开录音机放了几声,就被刚从外面回来的付明给逮到了。
厂里除了保卫科的几个人,还真没有什么人听见。
“那……”
“我是说…”老厂长看了看胡兰,欲言又止,“小付,你平时跟女同志不要走得太近,别的我就不用说了吧?”
“什么不用说了?!”付明怒了,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冲老厂长喊,又扭头死死盯着胡兰。“胡兰!”
胡兰本来抱着膀子坐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以前她就是用这招弄走了不少人,给人泼脏水,最好的方法就是造黄谣,无论男女。
像付明这种读过书的人,更看重自已的面子。
这些事情要是传出去,付明还有那个脸在厂子待着?
胡兰小九九算得挺好,可老实人也有爆发的时候,被付明这么盯着,她赶紧坐直了身子,还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
“你……你干什么?”
“你们今天说清楚,我到底跟哪个女同志走的太近了?”
老厂长也没见过付明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小付,我就是提醒提醒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好,好一个提醒。”
付明没有多留,而是径直走回了自已办公室,留下胡兰和老厂长在办公室,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