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孒 作品
第588章 想要的太多
本来,吃东西去武吉巴梳路比较合适,但刚刚从那边过来,冼耀文不想委屈自己故地重游,带着人拐进宝塔街,欣赏不重复的风景。宝塔街就是广合源街,晚上有夜市,白天以洋服店的生意为主,洋服店很多,但裁缝并没有主导这条街的gdp,这条街又有个绰号叫麻雀街,不少店铺会在屋后摆几张牌桌,供附近的住户消遣娱乐,有多没少收三五角台费。
牌桌有了,再有几个地下赌档也不希奇,沿街的店屋二楼和三楼不少开着地下赌档,兼做大耳窿的生意,而这里的大耳窿继承了这条街猪仔馆的传统,喜欢做老婆或女儿稍有姿色的客户的生意,且巴不得客户不还钱。
宝塔街上有书局,也有叉烧饭,冼耀文将人带到了棠记书局的隔壁树记叉烧饭,帮许芳榕三人点好吃的,给自己和李月如点了喝的,坐着欣赏街上的风景。
天气正热,街上的行人不多,寥寥几个也是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几缕菜香,嗅一嗅,可以嗅出源头是二楼的窗户,再嗅一嗅,可以嗅到烤长寿膏的浓香,源头是一楼的店铺,有几缕,从不同的店铺飘出来。
新加坡是禁烟了,没了公然营业的大烟馆,但大烟鬼又没死绝,借着禁烟的机会戒烟的人并不多,卖的还在卖,抽的还在抽,只是从地上转入地下。
书局右边有一条横巷,血腥味一阵接一阵飘过来,稍稍辨别,便能分辨出是蛇血的味道,巷子里应该有一间吃蛇的馆子。
冼耀文左看看右瞧瞧,打发着时间。
忽然,大腿上感觉到手指的轻点,转脸看向李月如,只见她冲街道左边努了努嘴,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几个手拿各色刀具的人横穿过宝塔街,像是在追什么人。
等到人消失,他转回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李月如同样小声说道:「一共过去三帮人,第一帮人是逃命的,从豆腐街那边过来,后面两帮是追的,第二帮人都穿黄色的长衫,像是凤凰山的人,凤凰山过去没有地盘,专门做借兵的买卖,现在还在做。」
「你怎么看?」
豆腐街是三七廿一的地盘,在豆腐街发生火拼,三七廿一不太可能不卷入。
「可能是一零八从凤凰山借了兵,抄三七廿一的堂口。」
冼耀文微微颔首,认同李月如的猜测,同时也对陈海明表示看好。陈海明清楚问题的关键,知道除了他之外,接手佘阿贵股份的最大阻力就是三七廿一,不把三七廿一铲了,股份想接也接不稳。
这也是他想看见的,溢价转让股份,道义上对佘家有了交代,但他没时间等着佘家人一个个冒出来,妥善处理好遗产分配问题,将自己的责任撇干净,尽快将遗产交到许芳榕手里,是他想要的。
只不过交了之后,等佘家其他人冒出来,自然会有纠纷,耍嘴皮子不要紧,可以让李月如陪着慢慢耍,就怕三七廿一那边有人站出来挑事。
但凡断章取义,话只说到佘阿贵因他而死,而不追溯到卢岳鹏,讲理点说,他有义务照顾佘阿贵一家老小,不讲理的话,他就是害死佘阿贵的仇人,找他报杀父之仇也说得过去。
若是三七廿一某个有野心的人掺和其中,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搞不好他得亲自下场灭了三七廿一,打打杀杀忒没劲,多做一次就多一个把柄,有人代劳消除隐患是再好不过。
就是不知道是陈海明自己的主意,还是凯恩指使,如果是后者,估计就不是单单想从他这里吃点干股,还惦记着吃人脉。
如果是前者,陈海明的头脑不简单。
如果皆而有之,两人心思相同,那就有意思了。
豆腐街。
一栋店屋的三楼,陈海明站在窗前注视着街对面的三七廿一堂口。
「阿炮,大队人马已经走了,堂口里没有几个人,让铁齿动手。」
车大炮,陈海明的心腹手下。
他立于陈海明身侧,闻言便说道:「让批脚头带人去?」
陈海明沉着脸说道:「动静闹得太大,要给红毛鬼一个交代,让批脚头把事情扛下来,进去蹲上几年就能出来,我会捧他上位。」
「是,海爷。」
车大炮一点头,快速转身下楼。他来到二楼的楼梯,瞥了批脚头一眼,然后凑近铁齿,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海爷说按原计划进行。」
闻言,铁齿眼中飘过一丝不忍,嘴里大声嚷道:「炮哥,死了两个,重伤六七个,批脚头扛不起的。」
「铁齿,你搞什么?」车大炮阴着脸说道:「生死签抽了,安家费也拿了,现在说扛不起?批脚头扛不起,你扛还是我扛?」
「换个人……」
「铁齿哥。」不等铁齿再说话,批脚头光棍地站了出去,颇有英雄气概地说道:「铁齿哥,安家费我已经拿了,也用掉了,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扛。」
「批脚……」
「好!批脚头好样的。」车大炮打断铁齿的话,迈步走到批脚头身旁,右手抬起重重地拍在批脚头的肩上,「海爷说了,你在里面蹲几年,一出来就捧你上位,不用担心家里,海爷会照顾你妹妹。」
「炮哥,我妹妹就拜托了。铁齿哥,保重。」
批脚头话一说完,一撩衣摆,从后腰抽出一把砍刀,拎在手里,下到一楼拐角的楼梯,举起刀,冲在等待的几名小弟说道:「兄弟们,跟我上。」
话音刚落,众人举起砍刀杀向对面的堂口。
「咦?」
冼耀文惊讶地看着横巷口,刚才消失的那帮人又出现了,是倒退着出现的,退几步,复又举刀往前冲,人消失在他的视野。
然后,过上几秒再次出现,这回不是倒着走,而是撒丫子往前跑。他赶紧看向横巷口尽头,只见几道刀锋先出现,接着是握刀的手臂,完整的人。
感情是被人家给杀回来了。
刀锋碰撞,一沾即分,没有节奏明快的铛铛铛,也没有火带闪电,刀锋经过一次撞击便分出高下,技高一筹的刀锋下一次劈下就是到肉、到骨,轻则飙血,重则断臂。
每个人手里拿的都是直刃厚背砍刀,正经用途是菠萝即将成熟时用来劈砍菠萝田行距之间交缠的枝叶,要的就是够重,够锋利,卸胳膊不在话下。一秒记住【。3。】,
血四溅时,冼耀文还有闲情雅致比较新加坡私会党和香港社团的战斗力高低,初步结论是新加坡略强,下手要比香港那边狠,刀刀致命。
「啧,狠倒是够狠,就是打得不好看,这么大场面,还没到半分钟呢,眼瞅着要分出胜负,电影可不敢这么拍,拍一部亏一部。」
盯着一条往地上掉落的手臂,冼耀文脑子里构思着手臂该怎么掉落镜头冲击感才强,想了两三个方案,便歇了念头。
想了也白想,当下哪个国家的审片都严,血腥画面压根没机会过审,暴力美学暂时没得搞,倒是乞丐版的子弹时间可以琢磨琢磨,一扭腰躲过高速射过来的子弹,就这么一个镜头假如搞出来,可以冲击一下千万美元票房。
只不过如何将快动作和慢动作合成到一格拷贝上,要么发起数码革命,要么将机械和特技运用到极致,都他妈不容易。
前者好像只能干瞪眼,后者需要使劲砸钱,能不能出成果是个谜,砸老本不可取,得找个榜一大哥。
冼耀文在瞎琢磨时,许芳榕三人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匙羹,许芳榕和许邵玉对视一眼,随即,许芳榕说道:「冼先生。」
冼耀文转回头,看向许芳榕。
许芳榕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道:「冼先生,我听主持说我家老爷不好在大难馆停留太久,不然,不然……」
许芳榕的眼角溢出泪水,「我家老爷一直体体面面,我不想他上山时太难看,后天,后天…呜呜呜……」
「嫂子,你不要太难过,佘爷的确不好在义庄耽搁,后天正好是适合出殡的日子,就定在后天出殡吧。我也不清楚佘爷唐山老家那边是什么习俗,章程由嫂子你定,采买跑腿我去办。」
「怎么好麻烦冼先生你,杂事就让我大哥去办。」说着,许芳榕看向许邵玉。
许邵玉接腔道:「冼先生,一应琐事就由我去办好了。」
「也好,我不懂规矩,容易出纰漏。」冼耀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直接放进许芳榕手心,「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时间虽紧,但该有的都该有,不能让佘爷走得太冷清。」
这钱是为佘阿贵办事用的,许芳榕不好推辞,她舍去推拉的客套,直接笑纳,「冼先生,非常感谢,我不会让我家老爷走得冷冷清清。」
又聊了几句,佘阿贵后事的章程就算是定下了,明日奉挽,后日上山,冼耀文出了钱,也就没他什么事,让许家兄妹折腾去,也好给两人空间和时间再突击商量一下怎么让他松***出银行的那笔钱。
傍晚五点。
戚龙雀载着冼耀文来到水仙庄园,谢惠然单开一辆车,带过来一后备箱的武器。
水仙在厨房,拿着锅铲在洋油灶前忙碌着。
冼耀文来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闻到香味了,在做什么菜?」
水仙将头往边上一侧,「你自己看。」
冼耀文将下巴搭在水仙的小肩,一低眉看见锅里的绿色糊糊,又见躺在砧板上被剁碎的鸡脯肉,瞬间明白水仙在做护国菜。
他嘿嘿一笑道:「等下不用画太极,画两个圆,在中间点上一个点。」
水仙咯咯笑道:「老爷,正经一点。」
「正经不了,今天和李月如聊了半天,居然聊到了生孩子,她大概有意思和我生孩子。」
水仙猛然回头,「生孩子?」
「嗯。」
「到底是生孩子还是上床?」
「不上床怎么生孩子?」
水仙娇嗔道:「你懂我意思。」
「先上床,孩子再说。」
「老爷,你喜欢她?」
「不讨厌。」
「她对老爷已经很重要?」
「佘阿贵一死,在她和佘阿贵之间玩制衡的策略只能作废,我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收服她,只好出快招。」
水仙伸手摸了摸冼耀文的脸,「老爷,你的美男计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我早就猜到你和李月如会有这么一天。」
冼耀文呵呵一笑,「一招鲜,吃遍天,我还是不够勤快,新招都懒得使,老掉牙的计反反复复用。」
「老爷不是懒,是乐在其中。」水仙幽怨地说道:「要不是我没给老爷一个干净身子,没有底气抱怨,我一定跟老爷闹。」
「你呀。」冼耀文轻揉水仙的小腹,「又来了,你是我太太,完全有资格闹,你想闹就闹,有怨气发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水仙摇了摇头,「我不闹,不想做无用功。」
冼耀文拥紧水仙,「你呀,这么理智,很让我心疼,有没有后悔跳火坑?」
水仙再次摇头,「我不后悔,老爷你很好,让我重新选一次,我还是会跟老爷你,是我自己想要得太多,就是不该有、没有资格提的想法都有。」
「抱歉,是我的错,我太自我,太自私,明知你想要什么,却不肯给你。」
水仙转过身,在冼耀文脸颊上亲了几口,「老爷,不要这么说,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应该满足,是我的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