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是这么说,坐在椅子里的身子,半点儿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余林江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想到他一手将公司撑起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再加上许安旭人脉也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既然已经和谈家签约,那我就当来许氏开个眼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会。”
许安旭笑眯眯地坐在椅子里,姿态万千丝毫无动于衷,直到余林江直到门口时,他才忽然面带笑意的说:“余总。”
余林江回头看他。
“家里女人和孩子嘴碎,有空的时候记得多管管。别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得我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见面尴尬,就不太好了,您说呢?”
余林江听出来他的话外音了!
许安旭的意思是:这次他公司忙了大半年的合作,因为他老婆和女儿的缘故,到嘴的鸭子飞了!
余林江的脸色眼看着要撑不住了,强忍着,挤出一个难看笑容来,“原来是这样,如果我太太和女儿,有什么地方得罪许总的,还请海涵,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她们。”
许安旭狭长的桃花眼眯起来,笑着摆手,大度道:“哎,就是些小事。我这人度量大,不喜欢和女人们计较。余总慢走不送。”
余林江迈步,大步离开了许氏,回到家里把老婆女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到最后他才弄明白一件事:许诺诺这姑娘有毒,这些年里很多人说许安旭宝贝这个外甥女,宝贝得毫无底线,这么一看,这简直到了变太的地步。
他老婆和女儿,不过是受秋明月挑唆,说了几句风凉话而已。
许诺诺在马场赛马一上午,下午演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亲爱的舅舅毁约好几起,付了让对方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最低赔偿金。
此事在圈内引起不小的声音。
不过,就像这些年里一样,许安旭做什么事,做过多少事,从来不会去许诺诺面前提及只言片语。
第一时间收到这个风声的人,是叶帧。
湖面微起波澜。
叶老先生动作利落的收回鱼竿,取下挣扎的一条鱼,扔进了桶里,再扭头扫了孙子一眼,“叶帧。钓鱼不专心,最后只会一无所获的。”
叶帧紧了紧手里的手机,对助理说了声,“嗯,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却没收起手机,而是盯着屏幕上看了半晌,默然无言。
叶老先生微微侧过头,又看了他阴郁的脸一眼,笑了下,问:“怎么了?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叶帧目光闪了闪,摇头,“没有。”
但这一上午,他坐下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一条鱼都没有上钩。
和他不同的是,叶老先生和梁伯收获都不错。
“瞅你那点儿能耐,连个家长都搞不定,哼!”
叶帧面色黑了两分,却无言以对,相比许安旭这种两面三刀的货比,他做什么都好像有些棋输一着的下风感。
许安旭这种做法,是真的告诉所有人,任何利益与许诺诺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梁伯觉得这也不能怪叶帧,毕竟头一回面对感情,他能为许诺诺做出改变,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您也别这么说他,叶帧需要点儿时间的。”
咳,毕竟这个关系从兄弟再到,那什么,连外人想想都觉得怪乱的。
许安旭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叶帧那天连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但许诺诺晚上打电话问他时,他面不改色撒了个谎,“没数几条,大概有半桶。家里要吃好几天鱼了。”
许诺诺一个没忍住,毫不给他面子,笑倒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后,才告诉他:“大骗子,哼!叶爷爷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他都告诉我啦!你一直在接电话,各种走神,连一条小鱼都没有上钩!”
叶帧靠坐在窗前,捏了捏手里的打火机,也忍不住被她轻快的语气影响,无声笑了下,“怎么没有?你一条就够了。”
“喂!你才是鱼呢!”
打火机的声响啪哒一声响。
窗外夜色浓浓,山脚下的城市像璀璨的星河。
许诺诺笑着笑着,收住了笑声,一颗心莫名狂跳了几下,她躺在地毯上,扭头看向窗外夜空,声音不由有些轻车欠,“叶大叔,你在做什么?”
“看星星。你呢?”
“和你一样,不过,山上的星星是不是比城市更亮更大?”
“你要来看看吗?”
许诺诺被他低沉的嗓音撩了心弦,吃吃的笑了笑,摇头晃脑道:“算了。我舅舅还没转过弯儿来,我要是敢跑去找你。他会真的生气不理我了。我们再努力一点儿好了,等舅舅什么时候点头,我们一起去看叶爷爷呀!”
“嗯。好。”
房门外。
许安旭一身酒气熏人,抬起来欲敲门的手,就这么停顿在了半空中,开了条缝的门里,女孩子笑声甜糯又轻快。
他一时有些恍神,二十年前,姐姐也曾有过这样甜蜜美好的时光吗?
在远离家人,独自
身处异国他乡时,是不是也曾这般,被那个男人逗得语笑嫣然,对未来和幸福充满过期待?
许诺诺在里面煲了多久的电话粥,门外面,过道墙上靠着的身影,就听了多久,也或者他心神不在此,飘荡到了很久之前。
周一。
学校里网上的帖子被删掉不少,但删除的会以数倍又冒出来,一时负责的老师们也是烦不胜烦,各自打电话和院长抱怨连连。
那时候,院长正在秋家登门拜访。
秋老被亲孙女坑了一把,颜面尽失,根本连面儿也没露,只让秦子宸来招待了院长,而后送了他离开。
院长出了门后,看秦子宸,问他,“子宸,秋老身体还好吧?”
秦子宸请假两天,在家里陪着秋老,闻言摇头又点头,最后只说:“血压高了些,但医生来过,说没什么大事。别再刺激外公就好。”
秋老大半生,在艺术界举重若轻的人物,老了老了,被秋明月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院子也不好再打听,欲言又止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