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称奇的一幕发生了,被蒙汗药蒙倒的乌鸦倒地不起,能飞的乌鸦则停止攻击旺财,纷纷煽动翅膀起飞,旋即又落在旺财附近的土坷垃上,新飞来的乌鸦发现无法下落,纷纷落在较远处的田埂或小树枝上。
霎时寂静了许多,偶或听到远处麻雀发出的叽喳声。
昱凡道长走出大门,浓烈的粪味扑面而来,令人恶心,再看看眼前的一切,大吃一惊。
只见地上黑压压一片,晕厥落地的乌鸦堆了半尺多厚,昱凡道长问:“发生了什么?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如何来了这么多乌鸦?”
旺财感觉不到疼痛,以为铃声起了作用,心说,“这铃铛真好,原以为只有三娘能用,没想到谁拿在手里谁能用。”
旺财心里不踏实,又学着三娘的样子摇了三下,只见树上地上那些清醒的乌鸦都抻直了脖子,望向东北方向。不多时,东北方向又来了一大片乌鸦。
董绥忽然想起一本经书上写的一段经文,大致意思是,掌握御灵术者,能通过灵音或特制器物发出的声音,来招唤控制世间有灵性的生灵。
此刻,董先鸣、秦氏、董绾也来到近前,秦氏和董绾被眼前的景象吓的脸色发了黄。
秦氏看了看只有董纭董绥,焦急道:“纬儿、旺财在哪里?”
厨房那边,高栋发现大量乌鸦,吓得关上门不敢出来。
董纬壮着胆子从厨房西门出来,拐过西山墙,躲在北墙根娘亲,我在这里!”
自己一家人都在,唯独少了旺财,董绾预感到旺财身上的气味引来了乌鸦,旺财一准被啄死了,再看看旺财的褙子和道袍,扔在地上,上面布满了鸟粪,几乎认不出原有的样子,董绾更加相信旺财完了。
董绾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质问:“纭哥,旺财在哪里?你们不是说去厨房洗头吗?”
说到最后,董绾几乎带着哭腔。
董绾的声音很大,旺财听的很清楚,旺财使劲蹬了蹬右腿,很利索,不像是有乌鸦在上面,只是觉得湿漉漉的,蹬完后,发现右腿轻松了许多,旺财又交替蹬了蹬左腿,两根腿都有了轻松的感觉。
原来旺财的双腿沾满了乌鸦粪,因为用力蹬,抖落了裤腿上的粪便。
“绾姐,我在这里!”
旺财蹬腿的动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董绾心里装着旺财,面前的旺财头顶上不知罩着什么,上面布满了乌鸦屎,上身下身满是粪,样子虽然很狼狈,能动能说话,说明还活着。
看着旺财手中的铃铛,感觉眼熟,董绾忽然想起三娘摇铃的情景,明白了一切,大声质问:“旺财,你拿了三娘的铃铛?是你摇铃把这些乌鸦引来的吗?”
旺财并未回应董绾的话,问:“纭哥,乌鸦都走了吗?是不是铃声起了作用?需要再摇铃吗?”
董绥走到旺财跟前,他又不敢贸然将旺财头上的粪框拿下,只能弯下腰,问:“旺财,不能再摇了!你这铃铛是从哪里弄来的?为何乌鸦能听懂?摇了第二次,从东北方向又来了一大批!”
旺财一阵兴奋,说明手中的铃铛起了作用,好奇的问:“绥哥,乌鸦们有何反应?”
董绥答:“都站在附近紧盯着你。”
旺财脑海中浮现出三娘摇动铃铛后,乌鸦都乖乖站在面前的情景!
盯着自己而不攻击,说明面前的乌鸦完全服从铃声,旺财不知道师父已经站在不远处,他心血来潮,忽然有一种表现的冲动。他左手用力将粪筐推开,胳膊肘撑地坐了起来,还好,他的头和脸面很干净。
东边的太阳升起一丈多高,粪筐外面糊了一层乌鸦粪,里面密不透风不说,更是黑咕隆冬。
旺财贪婪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顾刺眼的阳光,努力睁大眼睛扫视面前的一切。
董纭扔下的艾草棒,燃尽的、留下一滩青白色的草灰,没燃尽的也被乌鸦粪浇灭,不再冒出青烟。
由于旺财面东背西坐着,无法发现昱凡道长和董先鸣他们。
看到周围黑压压一片乌鸦,一个个还眨着小眼睛,虽然十分拥挤,但他们的眼神中不再有敌意。
旺财心说:“就是这个劲!三娘摇铃后,他们家的乌鸦就是这种温顺的眼神。”
旺财微微抬起头,用高傲的眼神望着董绥,犹如私塾中酸文假醋的先生,摇着脑袋说:“绥哥,这次临安之行,收获颇丰,得到了这件宝贝!”
董绾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看到旺财的身边那个手帕,分明是三娘的,手里还拿着三娘的银铃!
董绾纳闷,旺财什么时候偷拿了三娘的东西?偷拿银铃还有情可原,竟然还拿三娘贴身用的手帕,拿上手帕定是用来当做念想。在酒楼吃饭时,没提银铃的事,定是觉得偷了人家的东西,脸上不光彩,到了玉泉观,以为没事了,开始显摆!董绾不解,浑身都是屎,咋还有心情谈宝贝?
董绾有心踹上一脚,发现除了脸面干净,浑身上下都沾满了乌鸦粪,只有没好气的问:“你啥时候偷了三娘的铃铛?明明知道银玲的声音充满魔性,还把他带在身边,这些乌鸦是不是你召唤来的?召唤它们来,就为拉你一身屎吗?”
董绾看了一眼董纭董绥,又疼又气,“你看看纭哥绥弟,都干干净净的,再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
说着说着,董绾竟然落下泪来。
秦氏没有多想,以为董绾以姐姐的身份来教训弟弟,心里多少还有些感动,心说:“看来不光是我们老两口子拿旺财当亲孩子看待,连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拿旺财当自家人!”
看到面前的乌鸦对自己俯首称臣,旺财自尊心得到彻底满足。董绾的话并未入耳,他此刻只想着在董纭和师兄董绥面前显摆一手。
恰在此时,旺财右脸有些痒,由于旺财是左撇子,他习惯性地将右手中的银铃交到左手上,腾出右手来挠右脸,刚开始拿银铃时,还知道摇铃铛时有左右手之分,此刻旺财完全忘了这个茬。
但不知,旺财用左手摇铃,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