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滴小龙 作品

第227章

第227章

业火临身,辛继月双眼升腾出两缕紫色的雾气,凝聚出一张扭曲的人脸,那粗犷的声音又一次发出: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如果有我在,你去无心岛还有可能活命。”

李追远不语,只是默默加大业火。

“我在无心岛等你,等着看你的凄惨下场。”

听到这句话,李追远忽然开口道:“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在无心岛上的处境吧。”

人脸一证,虽然稍纵即逝,但李追远还是从它身上捕捉到了这一抹惊惧。

果然,这家伙并不是无心岛的主人。

它的定位,更像是一个帮主人在外头“打理产业”的管家,任务就是收集业力。

它想加入自己的团队,一方面是想着跟着自己走江分润功德,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想着脱离无心岛。

岛上的一个管家,就有这般实力,可以拥有三个这种级别的手下,那无心岛裘庄主人,又到底得有多可怕?

那张脸再也承受不住业火的炙烤,崩散开去,连带着这些紫雾,也消失不见。

李追远收回手,站起身。

吴钦海与辛继月都已成为冰冷的户体,他们俩在被那位降临控制前,都在努力展示着自己,想要加入自己的团队。

尤其是吴钦海,他其实是有着不错的资质,头脑也很灵活。

但他们早就主动上交过自己的卖身契,根本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下方,老婆婆喉咙里发出一声厉啸,将长枪从船老大胸膛里拔出。

不过,她并未向这高处冲来,而是转头奔去另一个方向,那是供销社所在的位置。

李追远知道,她这是要去销毁礼包。

如果辛继月没死,老婆婆应该会“头脑发热”,发了疯般地主动攻过来,一边表现得很强势一边暴露出各种破绽,总之,她会被“有惊无险”地杀死。

然后,灯塔老人在杀了林书友后,也会被自己等人成功完成复仇。

最后,就是搜刮战利品的时刻。

而这战利品只适合战童,自然就落到了新加入成员辛继月身上。

现在,戏已演崩,原本预留给“自己”的礼包,当然不愿意留给别人。

只是,李追远虽然留在原地,但润生在一铲子砸烂吴钦海脑袋后,就已经和阴萌一起向下转移了。

相较而言,反而是那位受“被发现”的影响,情绪出现波动,导致对老婆婆新命令的下达,出现了滞后。

润生和阴萌都在奔跑,润生速度更快,跑在前面。

润生张开右臂,阴萌抽出驱魔鞭向前甩出,将鞭子一段绑在润生手臂上。

下一刻,润生奋力拉扯鞭子,于奔跑过程中将阴萌投掷了出去。

这种操作,二人以前可没演练过,因为这很容易受伤。

事实是,被投掷出去的阴萌在半空中,意识的确出现了片刻恍惚。

但好在,小远哥的声音提醒在其心中响起。

她几乎是在半麻木状态下,取出一串毒罐子丢向右侧,毒罐子在前方对撞后炸开,化作一滩彩色的毒瀑。

恰好,拦住了老婆婆的去路。

也正是因为这及时一阻,让润生得以追上了她,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后,举着黄河铲就对她拍了过去。

老婆婆枪身一横,挡开了黄河铲,其本人则是连续后退,身形颤抖。

这不是她的真实实力,但并不是演的,

那位生怕这三个会给自己“新团队”造成过大损伤,提前让老婆婆和船老大来了一起内订。

不仅船老大死了,老婆婆本人的伤势,也没能得到太好的恢复。

而且,老婆婆腹部还有血迹渗出,应该是特意上的另一层保险,事后可以解释成她偷袭船老大时被船老大临死反击。

水都放到这种程度了,润生要是还不能形成压制,就真成笑话了。

连续攻击下,老婆婆的状况越来越差,长枪的格挡也越来越勉强。

她想要逃,但每次她刚有所意动,毒罐子就会提前出现炸开,将其压迫回战场区域。

而且不同于第一次要用一串毒罐,在润生与其接战后,阴萌再进行阻拦时只需要用一个,做个简单阻滞就好了,但凡老婆婆敢硬着头皮冲,就会将后背留给润生。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战斗模式,可这次打起来却更显游刃有馀,甚至让人体验到一种享受。

阴萌根据交手情况,不停在外围游弋改变自己战术位置。

过去的她,不是说没这种自觉,而是压根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最后要麽是小远哥提前口头安排要麽是自己眼瞅着敌人要逃,不惜一切冲过去拿着毒罐子去和对方自爆。

“原来,小远哥以前看我们打架,觉得我们这麽蠢。”

“专注点。”

阴萌悚然一惊,这种开小差老师能在心底给你敲黑板的感觉,实在是太惊悚了。

润生根据小远在心底发出的指示,只是压制老婆婆,没强行冒险企图结束战斗。

这让老婆婆和她背后的那位,很是不甘与愤怒,要麽脱离战场去毁掉礼包,

要麽在这里拼死啃下对方一块肉,可现在,这两项都无法达成。

而且因为前戏做得太好,在持续战斗下,老婆婆身上的伤势正变得越来越重,腹部的鲜血不断流出,背部还未完全清理乾净的毒素继续溃脓,她的气息也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李追远也在此刻出手。

润生将老婆婆又一次逼退后,一只巨眼恰好在老婆婆脚下浮现而出,将老婆婆双脚束缚。

润生气门当即大开,如猛虎般前冲。

老婆婆发出一声厉啸,双眸中的紫色燃起,像是金属化作液态,自两侧眼眶流淌而出,覆盖身体,这是要歇斯底里地拼命了。

然而,润生马上气门关闭,雷声大雨点小般地又极速后退。

老婆婆双目一瞪,她想要去追上润生,但脚下的巨眼却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快速浮现,不停阻滞着她的身形,让她如同陷入泥沼。

这是甄少安最擅长的巨眼束缚阵法,优点在于施阵快,而且你也不用纠结于它的持续时间短这一问题,因为这可以靠次数来弥补。

老婆婆眼里的紫色流干了,最后的秘法将其榨乾,却没能收获任何成果。

最后,“噗通”一声,双膝朝前,跪在了地上。

眼眶空荡荡的她,脸上出现了松弛下来的笑容。

显然,那位也清楚,她没用了,就解除了对她的控制,让她自我情绪得以回归表现出来。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她脑海中开始回顾起自己的一生,在自己还年轻时,她就遇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答应她,会赐予她迥然于他人的力量,让她可以变得与常人不同,然后—”

“啪!”

老婆婆的回忆画面刚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脑袋被润生用黄河铲削了下来。

战斗厮杀是搏命活计,哪可能给你机会尽情回忆缅怀。

“呼——”

润生舒了口气,将滴淌着鲜血的铲子立在身侧。

这不是累的,他更像是觉得刚热好身,果然,不用动自己的脑子,就是舒服。

李追远将红线从他们身上抽出,这次算是第一次实战检验,效果确实很好。

只是,李追远刚往前走两步,就感到大脑一阵眩晕,他不得不捂着额头,蹲了下来。

润生见状赶忙跑了过来问道:“小远,你累到了。”

阴萌也打开了一罐健力宝递了过来:“小远哥,快喝。”

李追远摇摇头,他不是累到了。

而是他发现自己意识里,出现了润生和阴萌视角下的各种画面以及他们的情绪。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可现在,却真的发生了。

难道,是自己现在是心魔的原因?

李追远闭上眼,强行将脑子里的杂念给压了下去,等再睁眼时,眼眸里恢复清明。

“小远?”

“我没事,不用担心。”李追远接过阴萌手里的健力宝,喝了一口,“礼包藏匿地点不会复杂,应该很容易就被找到。

润生哥丶萌萌,你们现在分头行动,去供销社丶灯塔丶那艘渔船进行查找,

着重点在地板或者墙壁的夹层,可以藏摆神像供桌的地方。”

“明白。”

“明白。”

李追远摆摆手,示意他们快去,他则打算回去看一下营地。

营地那里的爆炸只有一声,意味着谭文彬那里已经成功。

走着走着,李追远忽然停下脚步。

海风吹拂在脸上,带来咸腥的凉爽。

少年的眼眸,从平静变成冰冷再变回平静。

受杂念的影响,自己的本体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并非说明自己新治疗方案错了,反而恰恰证明新治疗方案是真实有效。

自己以前之所以不受这些东西影响,是因为他的病情将这部分给抹去了。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的魏正道黑皮书秘术和刚推演出来的红线,就不再完美适合自己了,用多了,等杂念积赞到一定程度,说不定自己也得去桃林下挖个坑当邻居。

少年喝了口饮料,然后将瓶子举到前方,将馀下的一点饮料全部倒在了地上,像是在敬酒。

“别得意太早,你当我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麽?”

李追远拿出无字书,翻到第一页,牢笼里,《邪书》的白骨粉末堆成一个坟包,一截白骨手臂插在上面,比划着名一根食指。

别的不说,《邪书》在逆境中的乐观坚强心态,确实值得肯定。

这货每天都被榨乾一次,却又坚持倔强地表现出它的行为艺术。

嗯,只是伸出食指,表现的是坚强不屈,它也没胆子竖起中指。

少年的指尖在书页上摩,心道:

谁说心魔反噬本体,只能反噬一次?

等这一浪结束,自己回去后,完全可以在阿璃的帮助下,再来一次心魔反噬哪怕本体已经被自己关在了笼子里,自己也可以把“他”先放出来,走个形式。

到时候,每一浪中利用秘术所积赞的杂念,先进行仔细挑选丶认真斟酌,有些倒是可以留下,当作模版慢慢品味学习,用不上的和余的,就一股脑地全丢给本体去消化。

这样,既能不影响自己病情恢复,也不用担心秘术副作用。

呵,

在“学术语境”里,我称自己为心魔,称你一声本体。

但在外头,你不过是我眼里的一个垃圾桶。

画面中,《邪书》的那根不屈食指缓缓收起,因为它感知到了一股,让它更为恐惧的心悸。

阵旗,已经被谭文彬插在了帐篷内的地上,外头当即传来震耳的轰鸣,天塌没塌不知道,但这地,好像真陷了。

打开拉链,谭文彬走了出来。

在他身前三十米处,有一个圆坑,坑内满是烧焦的痕迹,在中心处,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人。

老人下半身像是被陷在了地下,跟个萝下似的。

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老人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被彻底压碎,只剩下上半身像尊半身像一般立在那里。

正常情况下,这个阵法是不可能引发出这麽强效果的,但谁叫有内奸传递错误情报,让老者在感知到阵法启动后,依旧自信满满地站在了“生门”处,然后惨遭集火。

他但凡当时躲一下,或者挪出个一米甚至半米,都不会这般凄惨。

老人双眼流淌出紫色的鲜血,样子看起来极为狞。

饶是如此,谭文彬依旧没敢下坑去靠近。

他站在边缘位置,撸起袖子,露出绑在那里的手弩。

举弩,瞄准,发射。

“嗖!”

符箭射中老人,受其身上紫色血液激发,“啪”的一声炸开。

谭文彬取出第二根符箭,重新上弦,再瞄准。

“嗖!”

“啪。”

“嗖!”

“啪!”

灯塔老人张开嘴,那位已经确定他已无力回天,就解除了对其操控。

“求你—·给我——给我个痛快吧——”

“可以,有没有痛快费?”

“我闺女肚子里—神像—

“你太不是东西了,把自己闺女炼成了香炉鼎?”

“她已经死了——我不想让她离开我———”

“可是,变成死倒会很痛苦的。”

相当于死后不得超生,一直遭受着可怕煎熬。

小黄莺能变得正常点还能当起育儿嫂,那是因为有桃林下那位帮其遮蔽承担。

“给我个痛快———求你了“好说。”

谭文彬继续上弦,瞄准。

“嗖!”

“啪!”

“嗖!”

“啪!”

最后一声脆响下,老人身体彻底裂开,化作一滩碎肉。

谭文彬又对着碎肉射了一箭,见破煞符箭不再起反应后,就又在下一根箭上绑上了一小罐阴萌调制的化户水。

伴随着箭矢射中,罐子破裂,化尸水溢出,户体开始融化。

谭文彬这才放心下来,将弩箭收起。

容不得他不谨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站着,身后还躺着一个昏迷中的林书友。

做完这些后,谭文彬坐下来,准备给自己烧点热乎的吃。

这阵子他一直装病人,一直被喂水和一点流食,肚子早就饿了,他现在迫切想给自己来一包炸面饼配脱水蔬菜煮一锅后再放些辣子。

只是,看着面前的两口锅,谭文彬犯了难,他分不清楚哪口锅是润生煮饭用的哪口是阴萌用过的。

“不是,你们需要把锅洗得这麽干净麽?”

没办法,谭文彬只能去林书友的背包里找点东西吃。

然后,他翻到了一罐虎鞭酒。

无论什麽年纪的男人,都不会主动在口头上承认需要用到这个东西的,只会嘴硬地认为自己至死是少年。

但谭文彬现在还真需要这个,无它,任谁被两只怨婴对着哈气了这麽久,都会迫切地想搞点壮阳的东西暖和一下身子。

打开罐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溢出。

谭文彬有俩乾儿子在,不用担心喝酒误事,“咕嘟咕嘟”直接猛灌,速度比小远喝健力宝还快。

喝完后,谭文彬打了个酒隔儿。

紧接着,耳畔边也都传来两声。

俩孩子有些晕乎乎的,互相指着对方,傻呵呵地笑着。

这酒气,就跟供品一样,都被他俩吸乾了,留给谭文彬的就是泡发出来的无酒精精华。

但光喝水不顶饱,谭文彬将那根虎鞭从罐子里掏出来,咬了一口。

“嘎哎嘎哎—”

别说,味道还真不赖。

就是有些粘牙,且弹性十足,不太好嚼烂。

刚啃了半截,谭文彬就瞧见小远哥的身影。

“小远哥!”

李追远扫了一眼坑,果然,彬彬哥做事还是细心的,毁尸灭迹都安排上了。

“小远哥,你要不要尝尝,还挺不错的,能当口香糖嚼好久。”

李追远摇头:“这是阿友特意给你从福建带回来的。”

谭文彬:“福建老虎很多麽?”

李追远:“历史上,曾一度虎多为患。”

后来就少了,现如今福建不少官庙和大户人家,都以祖上收藏的虎皮为荣,

这几乎成了某种标配,节庆活动时还会把虎皮拾出来游一游。

李追远在旁边坐下,拿起锅,生火,煮起了饭。

“对了,小远哥,灯塔那老头说,他供奉的神像在他变成死倒的闺女肚子里2

“润生哥他们应该能找到的,死倒逃不出润生哥的鼻子。”

“嗯,也当是帮他那闺女解脱了。”谭文彬顿了顿,“小远哥,你分清哪个是萌萌用过的锅麽?”

“她的锅这里有个标记,我让她刻的。”

“哦,那就好。”谭文彬揉了揉自己脸颊,这虎鞭嚼得好累,“其实,我挺理解这帮家伙的,自登岛以来,和他们接触了很多,都是为了追求力量而被迷了心智的人,在他们身上,我好像能看见自己和阿友的影子。”

李追远:“追求力量本身并没有错,前提是,能掌握好力量的主动权。你和阿友,跟他们,是不同的。

你是用父爱感化了那俩怨婴,他们俩能感受到,所以不会对你不利。

至于童子———现在比谁都更宝贝阿友。”

饭煮好了,李追远给自己盛了一碗,馀下的都被谭文彬连锅端起,拿起勺吃了。

这边刚吃好,那边润生和阴萌就回来了,二人不仅提了三尊黑漆漆的小神像,还连带着供桌丶香炉丶碗碟等都一并带了回来。

润生说,船上有个大磨盘一样的东西,不太好卸,要不然他也会一并搬回来。

谭文彬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这俩公婆还真是绝配,生怕遗漏了就把东西一股脑都打包回来了。

李追远的手指在三尊小神像仔细摸过,虽然不晓得这供奉的到底是谁,但神像内确实封存着对于阴神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可以称得上是大补之物。

原本是那位给自己“提升实力”准备的,这下就得全便宜林书友了。

这也算是给林书友的一种补偿了,毕竟在这里,受伤最重的是他,从团队利益角度出发,阿友这次确实是被自己当作钓鱼的饵。

提着三尊神像,走进帐篷。

林书友躺在那儿,睡得安详。

李追远将三尊神像,摆在林书友身侧,右手掌心摊开,血雾凝聚至大拇指处,再对着一尊神像按压下去。

“咔!”

神像碎裂,浓稠的青色液体当即就要挥发散去。

李追远掌心一收,以自己的血雾将其包裹,再接引到林书友身上。

刹那间,青色的液体直接没入林书友体内。

林书友身体当即一绷,双眸睁开,化作竖瞳,这竖瞳双线,几乎就要刺破眼眶。

“这是”

白鹤童子扭头看向少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童子是知道,少年对自己一贯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但依旧无法避免自己的“沉沦”,没办法,这甜枣实在是给得太多了,使得那一巴掌回味起来都带着点轻柔。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领导,神也不行!

这是那位的积赞,那位留着给自己铺路进入团队走江的,现在,都给阿友和童子做了嫁衣。

李追远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白鹤童子。

这一举动很放肆,但童子脸上没有丝毫色。

李追远:“允你开一只眼。”

童子面带祥和无辜的微笑,他不舍得,所以堂堂阴神大人装起了耳背。

这东西,是自己急需,有多少他就能吸收多少,给自己战童,十分至多只能吸收三分,这还是建立在自己这个战童会那套养生拳法基础上,简直就是浪费。

少年:“嗯?”

童子马上将一只眼闭起!

然后晓得自己做得不对,闭起的眼睛再度睁开,只是这只眼里,不是竖瞳。

李追远当然知道这个东西给阿友吸收“不划算”,可有些事,不能只算小帐少年将馀下两尊神像也打开,如先前那般将那青色的液体拘到林书友身上。

等全部吸收后,童子发出了一声长吟,竖瞳消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林书友则继续睁着眼,目光清澈。

但很快,他的身体就开始了剧烈抽搐,

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纹路,出现在了林书友的脸上丶脖子上丶手臂上。

这感觉,像是游神前,被彻底上妆开脸。

终于,林书友彻底苏醒,坐起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丶胸前。

李追远:“要镜子麽?”

“小远哥,我有。”林书友从背包里取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和脖子,再伸手摸了摸,“小远哥,这不是油彩颜料?”

谭文彬一直在帐篷口看着里头的动静,见阿友醒来了,不禁调侃道:

“这不也挺好,以后演出游神时,可以省下多少化妆费。”

李追远:“等你把这些力量慢慢吸收后,身上的色彩就会退去了。”

“小远哥,谢谢——””

谭文彬走上前,拍了拍林书友的胳膊:“阿友,咱跳过这一步吧,会有些尴尬。”

林书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准备站起身,然而,只是这一挺,他本人从坐姿立起后不改冲势,又朝前砸了下去,好在双手及时撑地,来了一记伏地挺身。

谭文彬:“这是做啥?”

李追远:“力量增幅过多,有些不适应。”

谭文彬:“唉,我嘴欠了。”

林书友双手再一用力,这次力道又有点大,乾脆来了个后空翻,才站稳。

“小远哥,我感觉我现在,好强!”

明明没有起战,却仿佛有种过去的自己起战时的感觉。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正在走江途中,要是在李大爷家里,他肯定会拉着润生去田里练练,试试自己不起战时,能让润生开几个气门。

“好了,都收拾收拾,我们要准备去无心岛了。”

无字书翻开到第二页,猴子的姿势已经变了,不再蜷缩,而是朝向一个方向如果林书友继续昏迷的话,那真得考虑再等两天,或者乾脆把阿友先留在这里养伤,因为按照过往走江经验,你勤快点快一点,往往能赶上些优势,会发出“幸好早到一步”的感慨。

现在的林书友,则不用再休息了。

众人收拾好东西,来到码头。

中途经过那座灯塔时,润生说都没等他去寻找,那头女性死倒就主动奔出来,像是主动寻死一般,把自己肚子朝着自己铲子撞。

要不然,按照以往他喜欢拿铲子拍头的习惯,可能还真发现不了肚子里藏着的神像。

船老大的那艘船停在那里,船上除了那口磨盘外,都是渔具和生活用品,没什麽特殊的。

岛上那三个人,虽然都获得了力量,但都过得像个囚徒一样,被困锁在这里,无法挣脱。

李追远检查了一下磨盘,发现它除了指针作用外,内部还有特殊构造,起到呼应效果,像是现在国内还并不常见的感应门。

有两个“指南针”在手,方向上应该不会出问题。

油箱是满的,润生发动了船,与谭文彬轮替驾驶。

起初,李追远找了把椅子坐在船头打着灯看书。

后来,天阴了,浪起了,就只能回到船舱里。

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在甲板上冲刷,船身也跟着不断摇晃。

这不是正常的气候变化,风水气象之道有一个基础用途,那就是观测天气,

这段期间,这片海域应该以晴朗为主。

可眼瞅着,这天气越来越有往极端化发展的趋势。

应该是在特定的时间里,自己坐船,来到了特定的区域。

而且,无论是船上磨盘还是无字书第二页,它们的指向虽然依旧一致,却开始出现频繁的变化,原本走的是直线,现在则是曲曲折折,如同钻入了设计好的迷宫。

一阵极为激烈的惊涛骇浪后,天像是忽然间就亮了,只是阳光被隔绝在乌云之外,像是将这穹顶,染成了灰蒙蒙泛着光泽的咸鸭蛋。

空灵感十足的同时,浪花也渐渐平息,放眼望去,有种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已这艘船的孤寂。

润生放缓了船速,按照“指针”指示,应该是到地方了才对。

谭文彬站在甲板上,点了根烟,四下眺望,却没见到任何一座岛。

李追远掐算着四周风水气象,发现这里单独成局,像是一块被特殊挖取出来的区域。

第一次接触这种场景,还是在那个车匪路霸村;而上一次,则是在玉龙雪山的秘境。

润生将船熄火了,因为磨盘已经开始转圈了,没办法再进行领航。

李追远无字书里的那只猴子,则再次蜷缩了起来。

应该,就在这儿了才对。

就在这时,李追远眼角馀光像是察觉到了什麽东西,少年扭头朝着右侧看去,有一片鳞光正在朝着这艘船的位置浮动。

其馀人也都发现了这一幕,都站在了甲板一侧,仔细观察。

不是海浪,天上的乌云也没发生变化,所以,这是下面有东西。

可到底是什麽东西,能有这般巨大?

鳞光不断逼近,这艘渔船在它面前,袖珍如小孩的玩具。

等到它来到船下时,所有人的眼晴都瞪大了,这分明是一头长条形的巨兽,

在下方游动,这鳞光实则是其鳞片的反光。

许是过于震撼,没人敢在这时说话,巨兽还在船底穿过,它只需稍稍发力,

就能将这艘船顶起。

先前的惊涛骇浪大家其实并不怎麽怕,这里所有人水性都很好,就算船被浪打翻了,他们手里有块木板也能有信心漂回岸去,像润生这种的,更是能在海里给大家抓鱼吃。

可要是脚下有这麽一头巨大凶物,就没人敢说自己还能活看离开了。

谭文彬张开双臂,明明船身很稳定,可他依旧像是在艰难保持着平衡,指间夹着的烟燃到烫手也不敢丢下去。

润生也是一脸凝重,个人的力量,在这种不可思议的体积面前,显得是那般渺小。

大家伙心里都在猜测:这东西,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就在这时,大家发现小远哥蹲下身子,手里拿着一把黄河铲,向下戳去。

大家伙先是一惊,然后马上担心起小远哥的安全。

但伴随着铲子在下面不断摆动,什麽都没发生,明明在肉眼里,那铲子都已经刺入那巨大东西的体内了,可依旧没有受到任何阻滞。

李追远:“假的。”

林书友:“假———·的?”

谭文彬马上丢掉手中菸头:“嘶。”

润生拿出自己的大铲子,阴萌抽出驱魔鞭,也学着少年的模样,在下面划拉起来。

确实是假的,只有海面下的光影,却并无实质,但真的是太过逼真了。

谭文彬重新点起一根烟,很是遗憾道:“唉,我还真以为看见一条龙了呢。”

润生:“谭公好龙?”

林书友好奇地问道:“所以这到底是什麽,海市蜃楼麽?”

李追远:“应该是一种风水气象的演化。”

船下的巨物穿游了过去,在其尾端,不仅出现了明显的收束,甚至还瞧见了尾巴。

林书友:“太像了。”

阴萌:“它走了。”

鳞光离去。

林书友:“它又回来了。”

它再次折返,速度更快了。

不过,有了先前的主动验证,知道它不是真实的后,大家心里就没那麽慌了这一次,巨大的鳞光穿过船底后,就渐渐消失了,于海面上不再可见。

阴萌:“所以,那座岛,到底在哪里?”

“无心岛——”少年一边在心里念叻着岛名,一边抬头看向空中,上方的乌云,在此刻像是又集体压低了一些。

李追远当即像是意识到了什麽,喊道:“所有人,抓紧身边可以固定住自己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凶口,自海面之下向上快速冲出,而这艘渔船,就处于这凶口的正中央。

它在不断上浮,它在不断变大,这种即将被一口吞没的感觉,就算知道这是假的,依旧让人感到头皮发麻,内心无比震撼。

但想像中的吞噬和冲撞并未发生,凶口来得迅猛,消失得也快速。

林书友:“快看,周围的海面开始升高了!”

谭文彬:“是我们在下降!”

一个巨大的海上漩涡出现,而这艘渔船,恰好就处于漩涡正中心。

强大的吸力,正将渔船不断地向下拉扯,船身倒是没像陀螺一般旋转,可这忽然出现的失重感依旧很容易将人给甩出去。

李追远:“阴萌!”

阴萌将皮鞭甩出,依次捆住所有人的腰,润生和林书友作为两个固定点,二人用力抓住船身。

也不晓得具体下降了多久,反正四周的海面已经几乎高到了天上去,自己现在就像是身处于一口巨大的水井之中。

忽然间,渔船没入海面,海水冲刷而来。

但这只是一瞬,所有人刚刚都被淋透了身体,一切就都恢复了安静。

船没有发动,却开始了正常行驶,这块区域,或者说,是整个这一圈,海面都是倾斜向下的。

抬头,看向天空,无边无垠的蔚蓝色光影,呈现出一种极不真实感。

李追远看向下方,发现下方水面上,立着一尊巨大高耸的佛像,佛像大半身子都在水面以下,佛头断裂不知所踪,但这艘船再继续向下滑行,就会撞击到那佛手上。

“发动船,避开!”

润生和谭文彬也发现了下方的情况,情况倒不是太危急,毕竟眼瞅着快到底了,但大家还是希望能保留下这艘船,毕竟想舒服地回去还得靠它。

发动机响起,润生调整船舱,成功避开了那只佛手。

现在,站在船上往下看,能依稀在黑的一片中,看见些许建筑物的影子。

虽然只是边边角角,但李追远依旧脑补出了一些庙宇形象。

这下面,是庙?

不是无心岛的裘庄麽?

润生:“小远,前面有峡谷!”

倾斜而下的海水,灌入了下方的峡谷地缝内,而建筑群,则被这一圈地缝所包裹,形成了一个海面之下的独立区域。

林书友:“那边有岸!”

李追远:“开去那边!”

润生快速转舵,调整船的方向,最后成功地于那处区域靠岸。

说是靠岸,但实际上应该算是搁浅,下方都是沙石。

不过这点问题不大,以润生的力气,完全可以把船再拉回水里。

众人收拾好东西,下了船。

往上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这处地方之所以会形成岸,是因为这里有一座跨过峡谷地缝的大桥。

桥身是黑色,散发着古朴气息,并未因其工程量庞大而省去精雕细琢,哪怕在这里不知承受多久的岁月侵蚀,依旧可以看见丰富的纹路细节。

行走在桥上,地缝内的风向上涌,吹不动人的衣衫,却能让人寒得打颤。

桥下有孔洞,气流穿过时,发出“鸣鸣鸣”的轻细声响,像是有无数人站在桥上哽咽。

谭文彬伸手拍了一下自己肩膀,这俩孩子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行至桥中央,左右两侧各自赢立着一尊石碑,分别以血色字体书写着: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众生度尽,方正菩提。”

在看见这两尊石碑后,林书友忽然面露痛苦之色,他的眼睛不停鼓胀,整个人一个跟跑后跪伏在地。

谭文彬赶忙上前搂住他问道:“阿友,你怎麽了?”

林书友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声音:“在这里,他在这里!”

“谁在这里?”

“地藏王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