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哭的好大声
虞晚看着萧欢颜眼中的抗拒,并未急于反驳。
而是轻轻叹了口气,突然问她,“萧二姑娘你早已到了适嫁的年纪,为何还未成婚?”
萧欢颜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看向虞晚的眼里已经带着不悦,“这与你邀我来此处,有何干系?”
“莫不是你今日约我来此,就是为了对我私事指指点点?”
虞晚摆了摆手,神色恳切,“萧二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无打探你隐私之意。”
“只是有些好奇,以萧姑娘的家世和容貌,本应早早觅得良人,风光出嫁,可如今却依旧待字闺中,这是为何?”
萧欢颜垂眸,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为何还不嫁人?
她已经十七岁,旁的女子这个年纪早已出嫁,甚至有了儿女,但她却不愿意太早嫁人。
因为她母亲死前曾与她说,这辈子不要只为了男人而活。
也是因着母亲临终前的交代,父亲和萧家长辈在婚事一事上并不逼她。
旁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父亲给她说的几桩亲事,都先问过了她的意见。
只是可惜,萧欢颜一个都没看上。
并非父亲给他说的儿郎差劲,而是每每想到自己要嫁作人妇,后半辈子都会被困在后宅中为对方操持家务,兴许还要和姬妾争夺家产,她一想到这些,就想到母亲的话。
她这一辈子,不能只为了男人而活。
她的母亲虽然也是世家贵女,但从小并未生活在盛京,而是跟着外祖在岭北的草原长大。
萧欢颜曾听母亲提及,她拜了一位江湖人做师傅,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在外游走,活得肆意洒脱,那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后来母亲奉家族之命嫁给父亲,来到盛京后被深宅大院的规矩束缚。
像是被折断了双翼的鸟儿,被困在鸟笼之中,那往日里色彩斑斓的羽翼变得灰扑扑,渐渐被死气蔓延。
萧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对上虞晚好奇的眼神,别开眼,冷冷道:“与你无关,这是我的私事。”
虞晚并未因萧欢颜的冷淡态度而退缩。
反而轻笑了下,“萧二姑娘的私事的确与我无关,我也无意冒犯。只是我觉得,你我虽算不上深交,却也有些缘分。”
“你母亲的事我知道一些。”
听到这句话,萧欢颜倏地抬眸看向虞晚,眼底带着几分暗色。
她心里清楚,母亲在盛京的名声并不好。
尤其是在母亲曾经拜了一位江湖人为师的事情传开之后,那些女眷们都对母亲指指点点,说她离经叛道、行事荒唐,整日抛头露面,说不定早就不清白了。
在规矩森严的盛京,母亲的过往经历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诟病的对象。
母亲早早郁郁而终,一是因为被困在后宅的压抑生活,二便是因为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
萧欢颜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心中冷笑连连。
不出意外,虞晚嘴里恐怕也会说出“离经叛道,行为放纵,不知礼数,有辱世家贵女的身份”这种话。
虞晚像是洞悉了萧欢颜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但我不认同。”
“在我看来,你母亲是个勇敢的奇女子。在草原的广阔天地里驰骋,跟着江湖人见识世间百态,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比起在深宅大院里遵循着刻板规矩,虚度一生,她的前半生才是真正活过。”
萧欢颜狠狠怔住。
“你——”
她眼中的防备与敌意悄然褪去几分。
嗓音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你……当真这么觉得?”
虞晚重重点头,目光诚挚且坚定的“嗯”了一声。
只这一声,萧欢颜突然就忍不住落泪。
她被母亲教养着长到八岁,一边受到的是母亲肆意自由的教育,一边受到的是世家严苛礼教的规训。
她整个人就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向往母亲口中的自由,一半却墨守森严的规矩。
尤其是母亲走后,关于母亲的风言风语像铺天盖地的网将她罩住,压得她喘不过气。
长辈们都说母亲是错的,渐渐的,她也觉得是母亲错了。
于是似乎将母亲教给她的那些全都忘记了,她成了人人称赞的贵女楷模,循规蹈矩,没有出半点错。
但每当提及婚事,本来她以为完全忘记的母亲的话就会冒出来。
让原本已经顺从礼教规矩的她,内心涌起强烈的反抗情绪。
这几年,她只觉得自己在这潭泥沼里越陷越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沉下去。
但此刻,虞晚的理解与认同,像一道救命稻草,拉住了深陷泥沼的她。
她长久压抑的情绪决堤。
她大哭着道:
“这么多年,没有人说过母亲半句好话,他们都觉得母亲是家族的耻辱。”
“连我想按照母亲期望的,活得自在些,也被当成离经叛道。”
“我只能把那些对自由的渴望都深埋心底,努力做个符合世家规矩的贵女。可我根本不快乐,每次想到母亲,我就觉得自己背叛了她的教导。”
虞晚只是打听到萧欢颜的母亲跟寻常盛京女子不一样,想以此说服萧欢颜。
没想到竟会无意间戳到萧欢颜的心结。
虞晚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随着与这里的人接触得越多,她越发觉得这就是一个真实无比的世界。
脱离了剧情操控,这些她原本以为只是纸片人的人,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真实存在。
她是真没想到萧欢颜竟然背负了这些多。
虞晚安静的等萧欢颜哭够了。
她哭的好大声,扛着锄头路过的佃农都被她的哭声吸引,频频投来目光。
虞晚暗自庆幸。
幸亏她是将萧欢颜约到庄子上,没约她到酒楼,否则萧欢颜这副哭的不能自已的模样被熟人看人,事后萧欢颜恐怕都没脸出门了。
待萧欢颜哭声渐歇,虞晚才递过去一张丝帕。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
萧欢颜擦拭着泪痕的手一顿,别别扭扭地道:“……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哄。”
“好好好。”虞晚生怕她再哭,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你不是小孩子。”
萧欢颜缓过哭劲,回想起自己方才崩溃大哭的狼狈模样,只觉得羞愧难当,忍不住跺了跺脚。
“我没哭!刚才哭的人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