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清颜站在市局技术科的灯光下，反复查看那条神秘乐谱信息。发送号码经过加密，追踪显示信号源在城郊废弃的纺织厂附近，但具体位置无法锁定。
\"这个乐节有什么特殊含义？\"程峰揉着发红的眼睛问道。
林清颜调出《月光奏鸣曲》的完整乐谱：\"第二乐章是小步舞曲，相对轻快，但被圈出的这个变调部分...\"她的手指停在那个突兀的降e音上，\"在这里突然转为小调，象征着希望破灭。\"
\"像某种预告？\"程峰倒吸一口冷气。
\"通知特警队，准备搜查纺织厂。\"林清颜拿起外套，\"还有，查查周子明退学前都接触过哪些实验设备。\"
法医实验室的灯还亮着。苏芮正在整理器械，看到林清颜进来，她放下手中的镊子：\"林局，我正要找你。断指上的羽毛检测结果出来了——上面有微量唾液淀粉酶。\"
\"有人舔过这些羽毛？\"
\"不仅如此。\"苏芮推过一份报告，\"酶活性显示采集时间不超过24小时，说明在布置现场前，有人...近距离接触过这些断指。\"
林清颜的视线扫过器械柜：\"苏医生，周子明当年的解剖工具清单还在吗？\"
\"档案室应该保留着。“苏芮的声音很平静，”需要我帮忙查找吗？\"
\"麻烦了。\"
档案室的灰尘在晨光中飞舞。林清颜翻出十年前的记录册，周子明的实习档案照片已经泛黄，但那双冷峻的眼睛依然清晰。在“个人物品登记”一栏，列着一把编号m-217的解剖刀——与钢琴中发现的完全一致。
\"这把刀当年报废了吗？\"
苏芮检查着记录：“按规定应该报废，但...\"她指向一行小字，”实际处理人签名是付明远。\"
\"付明远？一个钢琴教授为什么能处理医学院器械？\"
苏芮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他那段时间兼任医学院艺术指导，有跨校区通行权限。\"
林清颜的手机突然震动，程峰发来消息：”纺织厂发现可疑车辆！\"
废弃纺织厂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林清颜持枪走在最前，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满地碎玻璃和蛛网。
\"林局！这边！\"
厂房角落停着一辆黑色suv，车牌被故意遮挡。车内收拾得很干净，但在驾驶座缝隙里，技术员发现了一枚佛珠——与周家兄妹佩戴的相同。
\"轮胎痕迹还很新鲜，“程峰测量着地面，”离开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厂房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特警迅速包围声源，发现只是一只野猫碰到了铁罐。但在罐子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乐谱——《月光》的片段，空白处用红笔写着：“象牙琴键会告诉你真相。\"
\"象牙琴键...\"林清颜突然想起什么，”那架失踪的特制钢琴！\"
回到市局，她立即调出音乐学院所有钢琴的档案。十年前购入的那架特制象牙键钢琴，购入记录显示是付明远亲自挑选的，用于\"特殊教学\"。但在周子宁自杀未遂事件后，这架钢琴突然从资产清单上消失了。
\"查查付明远名下有没有仓库或者闲置房产。\"
程峰的搜查很快有了结果：\"付明远在城北有个私人琴房，是五年前购置的公寓，但物业反映他很少去。\"
公寓门锁被技术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木质调香薰的气味扑面而来。客厅中央，一架蒙着白布的三角钢琴静静矗立。
林清颜缓缓掀开白布——漆黑的琴身在阳光下泛着幽光，琴键是年代久远的象牙制品，已经微微泛黄。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特定琴键上残留着暗红色污渍。
\"血迹？\"程峰凑近观察。
\"取样检测。\"林清颜小心地抬起琴盖，\"等等...这里有问题。\"
钢琴内部，本该是铸铁骨架的位置，被改装成了一个隐藏空间。里面放着一个密封盒，装着几页乐谱手稿和一沓照片。乐谱署名周子宁，标题正是《月光》；而照片上，年轻的付明远正将手搭在一个昏迷的女孩肩上，女孩手腕上的佛珠清晰可见。
\"这是...周子宁？\"程峰的声音发紧。
\"不止。\"林清颜翻到照片背面，日期显示是十年前，拍摄于某酒店房间，“查查这个酒店的位置。\"
更令人毛骨悚然地发现来自钢琴底部——一个暗格中整齐摆放着几把手术器械，全都刻着\"m-217”的编号。其中一把骨锯上，还残留着些许组织碎屑。
\"通知法医组。“林清颜的声音异常冷静，”这架钢琴是第一案发现场。\"
苏芮亲自带队前来取证。当她看到那些器械时，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些都是医学院的管制器械...怎么会...\"
\"周子明当年用它们做过什么？\"林清颜直视她。
苏芮沉默片刻：\"他主攻病理分析，特别擅长...骨骼标本制作。\"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钢琴上的血迹属于周子宁，时间大约在十年前；骨锯上的组织碎屑则是近期留下的，属于付明远。
\"所以周子明用同一把工具，报复了伤害妹妹的人...\"程峰喃喃道。
林清颜的手机再次亮起，又是一条加密信息。这次是一段音频，点开后，《月光》的旋律缓缓流淌。但在本该是第二乐章的位置，音乐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林警官，你找到了象牙琴键，但听出缺失的音符了吗？十年前少了一个，现在又少了一个...游戏还在继续。\"
音频结束前的最后一秒，背景音里隐约可辨一个女性的呻吟声。
\"是周子宁！\"程峰惊呼，\"他抓了自己的妹妹？\"
林清颜已经拨通了医院电话：\"查查周子宁最近的就诊记录和药方。\"
记录显示，周子宁两周前曾在市精神卫生中心复诊，主治医生是...苏芮。
\"苏医生，\"林清颜回到法医实验室，”你一直在为周子宁治疗？\"
苏芮的手停顿了一下：“职业伦理要求我保密。\"
\"她现在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苏芮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我真的不知道周子明把她带去了哪里。上周复诊时，她只是提到弟弟回来了，要'结束一切'...\"
林清颜的视线落在苏芮的左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精致的腕表，表带下隐约露出一道疤痕。
\"苏医生，你和周家是什么关系？\"
实验室陷入死寂。良久，苏芮缓缓卷起左袖——手腕上赫然是一串与周家兄妹极为相似的疤痕，只是年代更为久远。
\"二十年前，我是付明远的第一个‘学生’。“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那时候他还只是助教，我...我退学后改了名字，考进医学院...\"
林清颜的瞳孔微微收缩。拼图终于完整——周子明复仇的不仅是弟弟妹妹的遭遇，还有二十年前苏芮的悲剧。而苏芮隐姓埋名成为法医，或许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他现在会在哪？\"
苏芮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钥匙：\"他实习时常去的地方...医学院旧解剖楼地下室。那里有架老钢琴，是他...为我们准备的。\"
夕阳西下，林清颜带队赶到医学院时，正好碰上晚课结束的学生潮。旧解剖楼隐藏在校园最深处，藤蔓爬满红砖外墙，像一座被遗忘的城堡。
地下室的铁门紧锁，但门缝里隐约透出灯光。破门而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周子宁被绑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架老式钢琴。她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管，药物正缓缓滴入。而在钢琴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一只断手——无名指上戴着付明远的婚戒。
周子明站在阴影处，手中的手术刀抵在妹妹的脖颈上：\"终于来了，林警官。\"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正好赶上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