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山上。
瀑布旁。
木德星君无奈一笑。
“道友留步,我认得回去的路。”
女娲道友还真是会照顾人呀,都把他送到这儿了还不放心。
混脸熟果然是有用的!
今天她能对自己这么上心,他日就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女娲扭捏着,刚鼓起勇气想开口讨要些橘子,便被木德星君的话语浇灭了热情。
她僵硬地扯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远送了,下次紫霄宫再见。”
似乎是听出了她语气中隐含的失落,东方朔眼睛一转,当即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他随手制作的小道具,内含万方空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橘子。
大佬!记住这箱橘子!!
这可是他的大半家底了!
虽然有些肉痛,但他相信自己的投资会有回报的!
“女娲道友,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女娲感知到了内部万万吨的橘子,没有犹豫,一把接过,双眼发光道。
“道友太客气了!”
“呵呵呵......”
东方朔嘴角一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接着转身飞往天外天。
徒留下一道倩影,伴随着永恒的瀑布,美如画卷。
女娲看着天上逐渐消失的身影,脸色忽然一红。
她刚刚好像有点太着急了,有些失态。
那家伙应该没注意到吧......
不过大兄算得果然没错!
这橘子——
嚎吃!
她超爱的!
......
天外天。
无数星光从木德星君的身前掠过。
他盘坐在先天木德精炁祥云上,一时间有些惆怅。
算算时间,距离这紫霄宫一讲,只有不到五百年了。
恐怕他这次回到岁星,前脚还没着地呢,后脚就得抓紧赶往紫霄宫。
洪荒的广大可不是开玩笑的,天和地的距离都需要飞上数十年呢!
要不是怕亢金龙和孟章神君忘了时间,他才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
而一想到那两个家伙,他就有些头疼。
这趟紫霄宫之行,可别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呀。
就在他思虑之间,前方也显露出了熟悉的东方星群。
到家了!
他心中一喜,当即拍了拍祥云,给它提了提速。
不多时,东方朔便看见了那心心念念的景物。
只见,一颗通体银白的星辰被无穷星力束缚在木德岁星旁,星体崩解,就像是破碎的浮岛,不时有山岳般巨大的碎片落入岁星表面。
而木德岁星上,隐约能看到一群模样奇特的树人。
在它们的努力下,已经能够看出青华星宫的雏形了。
离家越久,对家的记忆就愈加深刻。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这幅景象跟他离开前往巫族时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
他感慨着,却忽然面色一滞。
一模一样!?
岂可修!!
他都出去两千多年了!
建设星宫的进度竟然跟他离开时没差别!?
旋即,他眼尖的发现了一座浮岛,那是从白矮星上脱落下来的建材,他清楚地记得两千年前就放在这个位置了!
怎么到现在一点没动啊!
木德星君当即气急败坏起来。
摸鱼!
肯定是木卫三那家伙在摸鱼!
一念至此,他顿时气冲冲地收敛了气息,准备来个临时考察。
哼!
表现不好的话,就通通扣半年的橘子!
下一刻,他瞬身来到了木德岁星的大气层中,俯瞰着地表的树人们。
只见,数不清的树人们竟然都死气沉沉地躺在了地上,俨然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
怎么会!?
东方朔心中一凛。
难不成有人趁他不在岁星,突袭了这里!?
心慌之下,他当即感应起了星之眷属的生机。
可令他意外的是,灵觉中传来的讯息是一切正常,没有一位眷属死亡。
东方朔的眉头愈发皱起,接着感知到了木卫三的方位。
它作为树人一族的老大,应当知道些什么。
下一刻,确定了目的地的木德星君瞬身遁走。
......
来自东方的太阳光泼洒而下,照耀在岁星表面。
同时也洒在了木卫三的身上,它安详地躺在自己制作的逍遥椅上,木质的脸庞满是幸福。
忽然,一团阴影缓缓盖住了它的脸。
木德星君看着身前无比惬意的树人,陷入了沉思。
“......”
这对吗?
这不对吧?
这不应该是摆烂神君的画风吗?
太阳光被星君挡住,让木卫三感到面部有些受热不均,它当即从朦胧的睡梦中脱离,睁开了那双豆豆眼。
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赞美父神,您就是美的化——”
“滚犊子!”
东方朔怒喝一声,当即打断了木卫三赞美的话语。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木卫三赶忙从躺椅上蹦下来,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站在那儿思考着该如何解释。
而东方朔则面色不善地看着它。
“父神,事情是这样子的......”
树人瓮声瓮气地讲述起事情的缘由。
那还得从两千年前的一天说起。
对父神信仰坚定的木卫三恰如往常那般服侍着行星环中的两位大人。
它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便鲜榨了两杯橘汁送至行星环上。
这是亢金龙大人的吩咐。
每天早上要喝两杯橘汁。
而就在这一天,以往只会在睡醒后吃橘子的孟章神君忽然起了个大早。
充足的睡眠并没有让她的黑眼圈有所缓解。
“有什么意义呢,木卫三?”
神君忽然迷惘地开了口。
“大人,什么有什么意义?”
直脑筋的木卫三不能理解神君的情绪。
“所有事情。洪荒大地,孟章神君……生命,有什么意义?”
她抬起目光,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眸中失去了高光。
“生命的意义?”树人自言自语道,“呃......难道不是......”
树人一时语塞。
孟章神君见状,立刻替它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想,我们都只是一坨又一坨随机出现的肉块。我们是谁,我们做什么,有什么样的家人——这些都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我们只是在随波逐流,就和枯死的落叶一样,什么都控制不了。”
木卫三的木头脸上浮现出一种疑惑:“噢,大人,可我是块木头。”
“就算是吧。木头和肉块没什么不一样,不是吗?”
神君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这句话让面前的树人陷入了怀疑的旋涡。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她继续说,“快乐、飞鸟、绿树、甲虫……彩虹——所有这些都无法长久。估计你要说,短暂正是它们存在的意义。过眼云烟,飞花一现,然后死去。但你想想自己。”
未能证得金仙,仍有寿命之忧的树人陷入了沉思。
神君朝自己深不见底的绝望探去,想把这种愁绪塞进它的内心深处。
“我知道说起来很沮丧,但事实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死亡。”
木卫三流下了两行树汁,哭腔道。
“这......这太残酷了。”
神君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呀。而且你知道最惨的是什么吗?我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只能永远地存在下去,命中注定要成为一种愚蠢、惨淡、没意义的存在。”
说罢,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罕见地露出了畅快的表情,接着鼓励自己道。
“就是这样!孟章!所以快去睡觉吧,别再有这种逆反心理了!今天你清醒的时间太久了!”
啪叽。
神君重新躺回了椅子上,酣睡起来。
徒留下落泪的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