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王禀

宿元景见状,连忙解释道:

"王禀字正臣,乃王抟七世孙,行伍出身。去岁田虎作乱时,曾以三千弱旅坚守太原月余,后因粮尽援绝才..."

"朕想起来了!"

赵佶突然击掌,眼中精光一闪,

"可是那个在汾水畔以少胜多,大破田虎先锋的王将军?"

"正是。"

宿元景长揖到地,

"王将军最是忠勇,更难得用兵如神。只是..."

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宿元景叹了口气:

"只是田虎在河东根基太深,又用金银买通了大半官员。王将军独木难支,最终..."

赵佶挥手打断:

"传旨!即刻擢升王禀为河北东西路兵马总管,赐尚方宝剑,准其节制两路军政要务!"

他转身走向御案,龙袍在烛光下泛着金色的微光,

"再拟一道密旨,若他能击退史文恭,朕许他一个节度使!"

三日后,一骑快马冲进大名府城门。

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铠甲上满是泥浆,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

守城士兵刚要阻拦,骑士已亮出金牌:

"紧急军情!速带我去见王总管!"

大名府衙内,王禀正在沙盘前沉思。

这位新任河北总管年约四旬,面容刚毅如刀削,左颊一道寸余长的伤疤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

"讲。"

"报!梁军先锋已至博州城外三十里!"

王禀手中令旗一顿,随即重重插在沙盘上的博州位置:

"传令各营,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兵!"

他声音不大,却让满堂将校精神一振。

当夜,大名府军营灯火通明。

王禀独自登上城楼,望着东北方向的夜空。

秋夜的风已带着寒意,吹动他鬓角几丝白发。

身后亲兵递上披风,却被他挥手拒绝。

"将军,天凉..."

王禀目光如炬:

"比起将士们即将流的血,这点凉算什么?"

他手指轻轻敲击城墙,青砖上顿时落下几粒灰尘,

"史文恭...倒要会会这个连克三州的梁王。"

与此同时,梁军大营内也是烛火通明。

史文恭接过探子送来的密报,眉头微挑:

"哦?王禀要主动出击?"

李助捻着胡须笑道:

"此人用兵向来喜攻不喜守。当年在河东,就是以奇袭闻名。"

许贯忠指着地图道:

"他集结五州之兵于大名府,博州如今确实空虚。但..."

他手指一划,

"莫州、恩州、冀州、河间府、开德府却成了空城。"

秋日的晨光穿透薄雾,在梁军大营的旌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史文恭站在沙盘前,手指轻轻敲击着博州的位置,眉头微蹙。

营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整齐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报——"一名斥候匆匆入帐,单膝跪地,

"王禀大军已在博州城外十里处扎营,正在修筑防御工事。"

史文恭接过军报,指尖在羊皮纸上摩挲。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转身看向分列两侧的文武众将,声音沉稳有力:

"诸位,战机稍纵即逝。本王决议——"

他的目光扫过众将:

小天宝苏定一身亮银甲,英姿勃发;

铁锏大将酆泰虬髯怒张,腰间双锏泛着寒光;

屠龙手孙安抱臂而立,眼中精光四射;

青面兽杨志脸上的胎记在烛光下更显狰狞;

铁方梁东方哮如山岳般沉默,手持铁方梁纹丝不动。

"苏定率两万兵马攻莫州,酆泰取恩州,孙安伐冀州,杨志攻河间府,东方哮取开德府。"

史文恭每点一将,便有一员虎将抱拳应诺,

"本王亲率主力与王禀对峙。"

众将领命而去后,大帐内只剩下史文恭与几位谋士。

金剑先生李助轻抚腰间佩剑,若有所思道:

"梁王分兵五路,是否过于冒险?王禀毕竟..."

"太尉多虑了。"

史文恭打断道,走到悬挂的地图前,

"你看——"

他手指划过河北东路,

"王禀尽结六州之兵于大名府,其余州府守备空虚。此乃天赐良机!"

李助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王禀用兵严谨,五万大军固守博州边境,我军若强攻,恐损失惨重。不如..."

"不如什么?"

史文恭转身,眼中精光一闪。

"不如暂避锋芒,待苏定等人拿下其余州府,断其归路,再..."

史文恭摇头,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时不我待!"

他大步走到帐门前,猛地掀开帘子。

远处,王禀大营的炊烟已经升起,在晨光中形成一道灰色的屏障。

"辽国在金国铁蹄下摇摇欲坠,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河北全境,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帐外一阵秋风吹过,带来远处战马的嘶鸣。

史文恭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每耽搁一日,金国就离我们更近一步。

田虎在汾阳虎视眈眈..."

他声音渐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李助轻叹一声,知道劝不动这位雄主。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博州地形:

"王禀选此地扎营,位于高处,易守难攻。"

"报!"

又一名斥候冲进大帐,

"宋军正在漳水上游修筑堤坝!"

史文恭与李助对视一眼,同时变色。

李助急道:

"不好!王禀这是要效仿关云长水淹七军!"

史文恭却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帐内烛火摇曳:

"好个王禀!在河东被田虎打得丢盔弃甲,如今倒有了这等谋略!"

他转身对亲兵道,

"传令张清,率三千轻骑连夜奔袭上游,务必摧毁宋军工事!"

夜幕降临,梁军大营依然灯火通明。

史文恭独自站在了望台上,望着远处宋军营寨的点点火光。

秋风送来隐约的更鼓声,两军营地间的原野上,几只野兔被惊起,在月光下仓皇逃窜。

"主公,夜露寒重。"

许贯忠不知何时来到身侧,递上一件貂皮大氅。

史文恭披上大氅,目光依旧盯着远方:

"军师,你说这王禀...究竟是何等人物?"

许贯忠捋须道:

"据探子报,此人治军极严,与士卒同甘共苦。在河东时,曾以三千残兵坚守太原四十余日,粮尽时亲自煮铠充饥..."

"难怪。"

史文恭轻叹。

"赵佶手下竟还有这等良将。"

正说话间,东北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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