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小丑

情随事迁,如今时默跟裴衡再回不去从前。

表兄弟反目成仇,放京圈里不知要引起多大笑话。

都说这世上最熟悉你的莫过于亲人,骨血之下,才知互相软肋。

白家刻在骨子里的门户之见,时默再了解不过了。

设计大姨知晓裴衡的“荒唐”,施压裴衡的感情,插手让裴衡退出这场情事的竞争,这是时默的目的。

兄弟阋墙、纠缠一女,白家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丑事”发生。

更别提姜亢宗先是他的初恋,才是裴衡的恋慕对象。

于情于理,这场设计天衣无缝,完美至极。

偏偏半路杀出一个白昭,身为白家人却支持了亲弟弟的“离谱”,时默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的是白昭替裴衡向白妘隐瞒了这件事后,还不顾亲戚情面全网下黑通稿引导对他不利的舆论。

他跟这位表姐素来没多少交集,唯有逢年过节的问候拜访。

记忆中,白昭从小就寡言少语,却又早熟稳重。

面对长辈她能相谈时政,面对小辈她言辞疏离。

肖似大姨的眼睛里时常盛满了冷漠,这让天性敏感的时默从小莫名惧怕。

总觉得万一靠近,就会不小心惹怒了这位表姐,看起来有种无形的危险。

多年的印象让他没有立即给白昭打了电话,在不确定对方态度之前,他给白昭发了一条微信。

“表姐在忙吗?”

既是试探,也是招呼。

斟酌思考着要向白昭如何开口询问,问她为什么不顾情面吗?

还是先问在背后搞鬼的人是不是她?

白昭会承认吗?

尽管时默有一种“那就是白昭所做”的直觉,他还是有所顾虑。

亲戚之间撕破脸总归不好,他不想跟白昭闹僵,哪怕他和裴衡的关系再不复从前。

正思考着,手机“嗡嗡”震动,跳出的消息栏里是白昭的名字。

时默连忙拿起手机,看到消息后却变了脸色。

“动作挺快的,这么快就找我了?”

“也对,毕竟先算计小衡的人是你,我妈那么轻信于你,说不一定已经告诉你,你算计落空了吧?”

他还没有询问什么,白昭就先一步戳穿了他的意图。

白昭的回复信息量很大,带着嘲讽的语气不讲任何情面,已经表明了她搞他的缘由。

时默一时语塞,有种被人看穿后面上火辣的不适感。

更多的却是委屈和愤怒。

凭什么白昭就这么无所谓地用轻蔑的语气跟他讲话?

他承认他卑劣算计了裴衡,但那也是裴衡先不顾兄弟情面争抢他的爱人吗?

如果他裴衡真的清白,白昭又何惧大姨知晓一切?

压抑的怒火在心底燃烧,时默咬着腮帮,才强忍住没有失控。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才配得上表姐一声算计。”

“就算我真的告诉了大姨裴衡谈了恋爱,这事也很正常,我对不起最多就是漏了裴衡的口风,跟表姐又有什么关系?”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白昭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时默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白昭讽刺的声音。

“别给我装不懂时默,你也好意思装无辜?不是想问你犯了多大的罪吗?那我告诉你,挑拨我的家庭关系就是你的罪行!算计小衡就是你的罪行!”

“小衡有我护着,算计到他头上就是在打我的脸。你自己家宅不宁,就想搞得我们也家宅不宁,我还能不明白你那点儿心思吗?收收你的狐狸尾巴,你们娱乐圈就没一个简单的!”

白昭的话像一盆冰水,在冬夜里直接迎头泼下,浇得时默遍体生寒。

“原来表姐是这么看我的,在表姐眼中,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是个小心眼的可怜虫吗?”

他语气悲凉,白昭说他自己家宅不宁,所以想搞得别人家宅不宁,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

“谁知道呢?”白昭语气轻飘飘的,虽是反问,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那样的人。

最痛的莫过于至亲的误解,自从妈妈跟他断绝关系后,时默早已把大姨一家当成了母家那边的亲人。

像是钝刀子割肉,在他心脏上一下下划着。

时默失去了所有辩解力气,甚至自己把刀捅到了心脏更深的地方。

“我是卑劣的小人,那裴衡呢?他明知道姜亢宗对我有多重要,可他还是不顾礼教抢了自己表哥的爱人,他算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白昭这些,也许只是想证明什么。

“表姐说我是小人,那以您的人品,又为何做出纵容弟弟抢表哥女朋友的‘丑事’发生?还不顾亲戚情分毁掉亲表弟的名誉,您做事不也很绝?”

“你明知道这会对我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我是公众人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外人尚不会如此,可您不仅做了,还毫无愧疚……”

“裴衡是你的弟弟,那我呢?我也是你的表弟,你说我卑鄙,你大可以骂我咒我,可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比我这个卑劣的小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默一口气说完这些后,胸脯依旧起伏不定,情绪颇为激动。

白昭却不以为意,声音淡然:“就算裴衡真的抢了你的女朋友,那又如何呢?”

“他是我白家从小宠着长大的孩子,如果裴衡想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他,包括他的爱情。”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的弟弟只有裴衡一个。表弟?从前喊你表弟不过是小衡喜欢你,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是亲戚,就要顾及这可笑的血缘关系把你供起来吧?”

“知道吗?你现在的言语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吵着闹着要一个公平,你想让我说什么,承认我也很卑劣?还是想让我愧疚?事实是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白昭字字诛心:“我可以永远是裴衡的底气,裴衡也有我们全家护着,这就是事实。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利,时清宴已经老了,时家也只有你,如果不想让时家也完蛋,你就该收起心思,低调做人。”

到了最后,白昭竟然拿爷爷和时家威胁他?

哪有什么对错,不过是偏心。

电话不知如何已经挂断了,可时默却在阴影里走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丑,妈妈不要他,亲戚厌恶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他说这些冰冷的话,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很恶心的人?

是他自己没有发现的缺陷吗?才让老天爷这么对他?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车辆翻滚被撞,他的腿被压得疼痛麻木,耳边是轰鸣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混杂着模糊的说话声,没有一个人要理他,哪怕他快死了,也没有在乎。

伤口被雨水打湿,纱布冷得刺骨,以为阴干了,却透着一股子霉味,如同他的灵魂。

在寒冷的冬夜里,时默抱起了屋内的纸箱走向车辆。

车子一直往前开,远离了市区和人烟,到了荒郊一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