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焱赫然顿住,心口被堵住,张不开嘴。
当初确实是爷爷的意思,不让救人,为了个阮棠一个教训。
为了让阮棠体会劫后余生的感觉,为了让她对祁家从今往后都百依百顺。
“如果不是因为祖母绿的忽然出现。”阮棠声音忍不住发颤:“你会千里迢迢跟我来缅甸,会不顾一切的救我吗?”
“会。”
祁少焱几步向前,停在阮棠面前,目光真切恳切。
他没法解释,但希望她能明白。
阮棠狠狠呼吸,此刻她也乱得要命,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到祁少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命也不要的救她,每次危机时刻他都在。
可偏偏曾经有选择的时候,他却没做选择。
“我很累。”
阮棠长长地舒了口气:“想休息了。”
“祁少。”
赶来的人一身笔挺军装,肩膀上的奖章多到排不下,阮棠只是寥寥扫了一眼,便确定,这人至少是政府军里军官级别的人物。
季宪正跟在那人的身后。
“这次多亏了祁少的帮忙。”那军官感激地开口:“如果没有你里应外合与我们合作,这群反叛贼,还没那么容易被制服。”
“你放心,答应了祁氏的好处,我们政府军一分都不会少!”
原来是这样。
阮棠静静听着,对祁少焱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
一箭双雕,不愧是他祁少焱的风格。
阮棠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
“合作的事情是爷爷答应你的。”祁少焱蹙眉:“不必和我说,去给他老人家交差就行了。”
肩膀的伤口似乎被扯开了,疼得整条手臂都麻了。
他明明只是想保护阮棠,却为什么觉得,她被越推越远了。
阮棠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矿山的封禁解除,有政府军接管,所有人都可以顺利回家了。
真好。
阮棠抱着膝盖,心里层层泛起的哀伤,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也想回家,可是她哪儿也回不去。
和祁少焱结婚那几年,爷爷的宠爱和疼惜是假的;
被司南钧邀请去家里吃饭的温存,也是他们为达目的做出来的假象……
但阮棠却没资格说他们什么。
到头来,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他们有他们的目的,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谁也不比被谁好,谁也没比谁更差。
外面热闹的声音越来越响,车子的轰隆声,人群的叫喊声……
阮棠不禁把自己抱的更紧了些。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终生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寻找一座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神庙。
但她所有的希望,却只有那座神庙。
阮棠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幽幽转醒,司南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手枕着下巴睡着了。
轻微的响动立刻让司南辰清醒过来,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向阮棠。
“你醒了?”
“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阮棠摇头。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剩下安静的夜色,和司南辰无措的眼神。
“对不起。”
阮棠摇摇头,从床上下来,手脚都是麻的。
“我睡了很久?”
“嗯,你睡了一天一夜。”
阮棠在床边坐好,晃了晃酸痛的脖子。
“今天那个军官后面站着的人,就是季宪。”
司南辰有些震惊地抬眸。
她想过阮棠醒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生气、责备、要和他断绝所有关系……
但没想到的是,她脑海里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件事。
“你怎么认出他的?”
阮棠将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司南辰蹙眉,不甘心地又问了句:“你没有其他话想和我说了?”
他恨不能阮棠此刻狠狠甩他一巴掌。
阮棠此刻却格外的冷静。
她要往前走,就不能被没必要的感情拖住脚步。
孤独她不害怕,
她要找到那座神庙。
“祁家和缅甸军关系紧密,你们家的矿山即便在缅甸,终究是要受制于人,哪天祁氏心情不好,再想办法搞你们一次,也不过抬抬手的事情。”
司南辰听着,心里复杂万分。
“你想说什么。”
“司南家和祁家永远不可能化敌为友。”阮棠深深吸气:“而我,也想查清当初害死妈妈的凶手到底是不是季宪。”
“阿辰,你是好人,司南叔叔也是个好人,只是我们都有不得已要为之拼命守护的东西,做不了朋友,但我们可以做合作伙伴。”
肩负的东西,是他们之间永远跨不去的鸿沟。
他们各有各的苦。
既然没办法干干净净地做朋友,那就扬长避短,相互合作。
“如果可以查清楚事情真相,缅甸政府军里祁氏的卧底,就可以全部揪出,到时候他们相当于失去政府军的帮助,你们可以乘虚而入。”
“既然要长久地在缅甸运货,如果有政府军的帮忙,至少会顺利很多。”
阮棠一口气说了很多,就事论事,思维严谨,可行性高。
可司南辰听着,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阮棠彻彻底底的变了,从当初那个不闻世事,一心只想着玩石头的小丫头,变成如今这样。
司南辰叹了口气。
但也明白,阮棠想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她。
如果他不答应,她也一定会自己去完成。
“你需要我怎么做?”
他不在乎合作的结果,他只是想尽他所能保护阮棠的安全。
“暂时还没想好。”
阮棠开口:“等我想好了,在和你说。”
“我先送你回国吧。”
呆在这里,司南辰总是不放心。
“送我到机场就行了,矿山的事情恐怕你还要处理一段时间。”
“嗯。”
阮棠收拾好东西,司南辰亲自开车护送她离开,看着她进了登机口,才放心离开。
等他走后,阮棠从机场后面偷偷溜出来,环顾四周,重新踏上了缅甸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