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一直到陈吾身后不远处才终于停下，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等待着。
“搞定了么？”陈吾头也不回道。 沙哑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 “我不是青玉的对手，加上道德也才和他旗鼓相当，最后他主动遁走了。” “他是仙坟之主的亲子，又斩尽了一切重修秘境法，底蕴远比你深厚，不是对手很正常。”陈吾淡淡地说道。 闻言，戴面具的人影沉默了，手却紧紧地攥着。 对她的小动作，陈吾尽收眼底，却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问道：“道德呢？” “他在外面等待着。” “让他进来吧。” “是。” …… 终于进入了传说中的天尊道场。 隔着老远便看见一颗参天巨树，太阳圣力涌动着，金光闪闪，璀璨耀眼。 路上还随意栽种着一株仙药，似树又像草，浑身晶莹流淌，生长着九种不同的叶子。 至少两株不死神药！ 道德心中一凛，葬天岛的神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朽气机弥漫，人间仙土也不过如此。 此刻，陈吾正伫立在扶桑古神树下，身旁悬浮着一个血红色的茧，各种血管脉络遍布于表面，看起来密密麻麻。 咚、咚、咚…… 一种巨大的心跳声传来，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难道这是个活物不成？ 内心诧异着，道德一边恭敬行礼道：“道德见过天尊，谢天尊遣人解围。” 陈吾平静道：“不用谢我，是吴雯自己要出去的。” “吴雯？”道德闻言一愣。 带着面具的人影是吴雯？ 转头看过去，吴雯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说道：“道德道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吴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道德彻底惊讶了，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只见面具下竟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一道道口子纵横交错，毁灭的道力充斥其中，还在隐隐往外渗着血。 她毁容了，眼神中也看不出以往的恬静淡然，跟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面对道德的询问，吴雯面无表情道：“万事万物都在改变，道兄师法自然，应知晓这个道理。” “但是，你这……” 道德还是难掩内心的惊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小雯儿联系起来。 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天尊讲道的时候。在那之后，道德游历紫薇星，查阅古籍，编纂道藏。 而吴雯作为洗颜派吴良仙子的女儿也开始被世人熟知。 再往后，墟洞禁区被灭，两位天尊齐出威慑诸禁区。 吴雯则是跟在了青松子身旁，修行界都误以为她是青松子的弟子，唯有少数几人知道，吴雯与永劫天尊的关系不一般。 一直到吴良和青玉之间进行了两次对决，两次均以惨败告终。 而后的事情整个修行界至今还在津津乐道，青玉自封，吴良闭关，作为她的女儿，吴雯也跟着消失不见。 道德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吴雯。 霎时间，他突然想到了吴雯之前说过的话，尝试着问道：“所以，吴良仙子是真的……坐化了么？” “是，她死了，强行修炼永劫天功失败，体内秘境尽毁，化为了劫灰。”吴雯神色平静地回道。 “这……” 话虽如此，道德仍是在她口中听到了一丝悲凉和落寞。 真相已了然，肯定和青玉脱不了干系。 吴良无法接受连续两次大败，于是将希望放在了永劫天功上面，意图修炼出上苍劫体。 最终她失败了，本人也因此而陨落。 道德不知该怎么安慰，默默道：“抱歉，请节哀。” “道兄无须安慰，人生就是如此，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后果也得自己承担。”吴雯回道。 陈吾在一旁注视着两人交谈，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道德又施礼道：“启禀天尊，此行特为告别而来，我已经决心自封以待后世。” 陈吾看了他一眼， “做好决定了么？” 道德重重地点头道：“天尊传道授业之恩，道德将永远铭记在心。” “也好，去吧。” …… 道德离去了， 葬天岛上只剩下了陈吾和吴雯两人，相视无言。 陈吾又开始观察起了煊煌化作的那个血茧，一边推衍着。 吴雯没有离去，只是站在了原地，似乎想说些什么。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道：“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师尊能应允。” 闻言，陈吾回头看了她一眼， “说吧，在我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雯当即脱口而出道：“我想借永劫印一用。” 此话一出，氛围陡然凝滞了。 陈吾转身看了过来，眸光如闪电般，看得吴雯心神一颤。 “你还是决定走上那一步了么？” “是的。”吴雯点了点头道。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失去一个弟子。” “过去我浪费了太多时间，虽然侥幸修成了永劫天功，但是还不够，在积累上远不如青玉和道德他们，我不想给师尊丢脸。” 陈吾摇了摇头道：“青玉为禁区子嗣，道德通读百经，无论心性还是天资，这两个都是有希望证道的苗子，不如他们很正常。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个，哪怕我的弟子是一名凡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言下之意是，这个理由瞒不过他。 吴雯明白了陈吾的意思，当即跪了下去， “师尊也知道，我是她唯一的女儿。” 见状，陈吾眸光一瞬，又轻叹一口气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你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啊，所以见到青玉追杀道德才会按捺不住要出去。” “不，师尊猜错了。” 吴雯摇了摇头，又说道：“与青玉一战，不为仇恨，我只想领教一下差距到底有多大。 她当初失败了，我要沿着她的路继续走下去，要么成功登上最高的巅峰，要么失败死去，求师尊能成全。” 见陈吾没有说话，吴雯鼓起勇气抬头和他对视了起来，眼里充斥着坚毅和不屈。 “我记得师尊曾经说过，修行最重要的不是天资、不是才情，而是道心，唯有百折不挠，向死而生的道心才能走到最后。” “我知道师尊在借助煊煌至尊研究血脉蜕变的玄奥，师尊为什么不肯借用我来研究体质的奥秘呢？如果能为师尊带来一丝启发，我哪怕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吴雯在大声祈求着。 看着她那张丑陋残缺的脸，那是修行永劫天功的后遗症，而且不光是脸，全身都是这样。 为了修行永劫天功，她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唯独一双眸子在绽放着别样的光彩，哪怕是一名天尊当面，都丝毫不减其中的璀璨。 “太像了，那个时候，你的母亲也是这样。” 陈吾忽然想起了吴良，当初在紫薇星讲道之时，这个女人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 因为一个人的死，吴雯的改变竟然会如此巨大。 对此，陈吾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明白，曾经那个天真慵懒的小雯儿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只是另一个吴良，或者说，是无量。 …… 终于，在吴雯的期盼中，永劫印出现了，一缕缕仙光弥漫，散发着恐怖的极道之威。 数之不尽的大道符文被拓印而出，缓缓蠕动着，最终化为了一个人形虚影。 看着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吴雯愣住了。 只听见陈吾冷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既然敢背负无量之名，那么，先击败你自己，证明给我看，你拥有那个潜力。不然，我只会将你封印起来。”
幻想的蘑菇 作品
第53章 背负无量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