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郎君邀您一同前往明楼。本文免费搜索:找小说网 zxsw8.com”
苏羡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江涣的表面老实忽悠了,退出去不久的安宁进来传话。
“明楼?”
苏羡觉得这名字曾在哪里见过。
“是洛津城最大的酒楼。”安宁点头解释,“那里的醉虾十分有名,乳白奶酥也是招牌,听那些往来的胡商说,出了洛津可再没吃到过那么鲜甜的醉虾。”
安宁讲得绘声绘色,成功勾起了苏羡肚中的馋虫。
苏羡招呼竹影一同跟着安宁往外走,随意问道:“这宅子平时无人住吗?”
“是呢,”安宁答得干脆,“主人生意做得大,宅子也多,这里平日都空着,只留了我们几个下人打理。”
“这次借住你们提前可知晓?”
安宁点点头:“大约半个月前,主人吩咐让我们勤收拾着,预备着有贵客来住,只是今日一早才具体定下会有人来。”
正说着话,几人看到了游廊拐角处立着的人影。
大约是听到了交谈声,那人转过头来,斑驳花影落在他脸上,明明还看不清表情,脑中却已出现他带着笑的模样。
“娘子和郎君的感情真好,转过曲廊这几步路,也等着与您一起走呢。”安宁笑着轻叹,适时退下。
苏羡似笑非笑地走到江涣面前,挽上他的胳膊,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问:“夫君,是不是从住进这里我们就要做一出琴瑟和鸣的戏给你那位朋友看了?”
江涣没料到她会突然表现得这般亲昵,耳边像是被那新抽出的柳叶嫩芽拂过,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他发怔。
他却没有多少愣神的时间,被臂弯处的力带着往前走,理智刚要回笼,一声轻轻的“嗯?”让他被挽住的半边身子彻底发麻。
苏羡见追问过后还是没得到回应,忍不住皱眉去看是怎么回事,视线却被他落下的手指遮挡得七七八八。
一点滚烫在眉心抚弄,固执地要把褶皱抚平。
苏羡被弄得有些痒,不耐烦地将这只手指捉进手心,它轻轻颤动一下后安静地不再动弹,两人停在了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
江涣终于回过神来,身体微微偏向她的方向,压低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哑:“我拜托朋友去准备过所,他的确以为我们是夫妻身份……”
“至于是否要做琴瑟和鸣的戏,”他顿了顿,“一切但凭夫人决定。”
“哦?是吗?”
苏羡松开他的手指,继续往前走着,尾音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向上勾起。
江涣的手重新垂回身侧,乍然失去束缚的指尖寥落的蜷起。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却不知缘由。而苏羡说完这句后便不再说话,去往明楼的路上也一直不大搭理他。
就在江涣还苦苦思索何时触怒了苏羡时,马车停在了一座精致的三层酒楼前。
酒楼门口挂着红黄绿等各色彩布,写着明楼二字的匾额气派地居于正中。
怪不得听着耳熟,苏羡看着这些招摇的彩布,进城时她就注意到了这里。
一进大堂,正中央设置的五尺见方的小台子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说书人正站在台上将那醒目重重一拍:
“列位看官听真了!今儿个儿给诸位讲的这段乃是北疆风云熏心变,红颜血溅永定城……”
苏羡见状,轻扯江涣的衣袖,正欲上楼的江涣会意,与她在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
跟着的护卫隔了两桌分桌而坐,一直跟在苏羡身后的竹影被霜藜强行拐去了她那桌。
“在那夜风呼啸的北关城楼上,威虎将军一身玄铁锁子甲立在城头,忽听一声疾呼破空,正是将军那心腹副将来报南国游骑趁夜偷袭——”
说书人瞪眼如铜铃,声厚似洪钟,激昂的语调一开口就吸引了苏羡大半注意。
江涣见她听得挪不开眼,低头轻笑,向守在一旁的小二点了几道招牌菜,也竖耳去听说书人讲的故事,视线却不时地飘到一旁听书人的身上。
“北门一开,威虎将军亲点的三千精兵气势滔天冲向战场,正面迎击南国来犯之敌——”
惊堂木又一次骤响,苏羡眼角余光注意到面前的碗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虾仁。
“尝尝。”江涣见她朝自己看来,知道她心还被故事牵着,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又低头剥起虾来。
苏羡夹起虾仁往嘴里放,舌尖才一碰到鲜滑紧实的虾肉,浓而不呛的酒香就在口中炸开。
入口先是虾肉的冰凉,紧接着就成了酒液带来的一点温热,再细细咀嚼片刻,清冽的鲜化成一抹甜,即便虾肉早已咽下,喉间泛着的回甘久久悠长不散。
她的眼睛一亮,正巧那说书人的折扇一展,方才一声急过一声讲着战事惨烈的腔调突然转缓。
“北疆的雪片飘到永定城,就化作了御史府上悬起的道道白绫。原是府上娇滴滴的三小姐,为了不被当街纵马的纨绔儿污了清白,当街将金簪刺入喉间——诸位猜那胆大包天的贼人是谁?正是威虎将军的亲侄儿!”
苏羡的两道黛眉又不自觉地皱在一起,本只是来听个热闹,却听出了几分熟悉。
越往下听,那份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越难以忽视,江涣明显也听出了问题,招来店里的小二询问:“今天讲的这故事是出自哪里,我之前怎么不曾听过?”
小二笑道:“这正是现在最时兴的话本子!才出了一月有余,今儿是先生头次搬到台上讲。”
“且说那御案上,摆着两份奏章:一本是威虎将军八百里急递,‘末将戍边二十载,请陛下宽恕侄儿孟浪’;另一本却是丞相亲笔,‘北疆军机有疑’……原来那场战事,南国不过三千轻骑,却让战功赫赫的威虎将军折损了最为精锐的两千亲兵!”
那说书人接下来又讲将军凭借战功拥兵自重,竟敢隐隐威胁天子若不放过自己侄儿就造反,丞相如何明察秋毫足智多谋,不仅发现将军通敌叛国之证,还成功用计化解将军谋反之危,擒了这叛国贼。
苏羡与江涣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情绪——这什么话本子根本就是林鹤堂给何澜泼脏水的工具。
台下众人正为说书人口中丞相当众亮出将军罪证,恶侄在菜市口血溅三尺喝彩,苏羡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门外从远处传来几声锣响,激起一阵喧闹,引起堂内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来。
正要出门去探情况的小厮匆忙收回踏出门外的半步,弯腰弓身往里退。一个腰间挎着刀的老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手扶刀柄,扬着下巴扫视一圈,拔高声音宣布:“近日流寇作乱,有反贼混入城内,即日起东南西北四门暂停开放七日,所有人无故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