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公子 作品

第303章 许良一句话让颜秋辞了官

镇国公府。

许良正手持毛笔,对着一叠红纸愁眉不展。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府上需要帖春联。

结果老爷子许定山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大手一挥,让他今年把对联写了。

府上上百间房,门心、横披、春条、斗斤各需要多少,都得算好了数,裁好了纸,想好了吉利词才能动笔。

这些放在前世压根就没这么多讲究!

可老爷子说了,如今自家大孙子出息了,写春联这种独当一面的事就该许良做了。

许良疑惑春联跟独当一面有何关系。

老爷子告诉他:春联是一家的门面!

春联贴上去,过年之后亲戚朝臣互相拜访,自然要品评一下各家的春联。

谁的字好,谁的寓意好,谁求来了某某学士的墨宝,诸如此类。

简单一个春联,也是满满的人情世故。

许良果断劝老爷子换个人,他的字实在拿不出手。

老爷子的回答也很绝:一般人到不了镇国公府拜年,到镇国公府拜年的大多都不是一般人。字丑都有人恭维的话,那就说明镇国公府的门面很可以了!

对此,许良无言以对,只能搜肠刮肚想春联。

只是写春联跟背诗还不一样,他此前还真没研究过。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来找我……”

“大公子,宫中来人了!”福伯的声音响起。

许良激动了,喊来福伯,把手塞到他手里,“春联交给你了!”

福伯看着手中的笔跟桌上的纸张,满脸错愕。

……

进了宫,许良赫然发现,御书房内除了萧绰跟上官婉儿,还有张居中、甪里言,以及之前见过一面的颜秋!

不用想都知道是有大事。

他跟几人一一见过礼之后,颜秋率先开口:“许大人,数月不见,没想到你已位列中枢,老朽佩服!”

许良欠身,“颜夫子谬赞了。”

对于这位颜夫子,他还是愿意从心底佩服的。

此前伐韩,正是他亲自率学子以游学的名义到了韩国,为大乾伐韩造势。

要知道,那可是冒着被人暗杀的危险去做的事。

他这么做也只是想要支持自己的学生。

颜秋则摇头道:“老夫所做,微不足道。

你所做种种,却是有功于大乾江山社稷,有功于陛下的大事。

以后,还望许大人跟老朽一起同心勠力,为朝廷效力。”

“嗯?”许良听出话头不对,颜秋这是同意入朝为官了?

萧绰微笑说道:“许爱卿,颜夫子以后就是中书令了,朕今日召你来,就是让你跟颜夫子提前熟络的。”

许良错愕,颜夫子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一旁甪里言笑道:“颜夫子、许大人可谓强强联手,可怜我门下省失一大将!”

张居中点头:“三阁许大人已历两阁,莫非将来还要再到尚书阁任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目光一凛。

三阁之中任职,莫说大乾,便是列国之中也极为少见。

颜秋却笑道:“老朽听闻许大人不是已经在鸿胪寺挂了少卿,跟礼部早有历练?”

众人反应过来,如此说来,许良如今已算是挂了三部之官?

萧绰闻言也点头笑道:“不止,兵部一场演练、伐韩之战、河西之战,已然证明他的领兵之能……”

说到这里,便是萧绰自己也愣住,“许爱卿,似乎是文武全才!”

颜秋却皱眉道:“既是如此,为何许大人春闱之时连功名也未考取?”

萧绰瞥了一眼上官婉儿。

后者无奈道:“这就要问许大人自己了。”

见众人目光投来,许良不禁陷入沉思,春闱?

春闱考试什么题目来着?

诗词?

策论?

文章?

写的什么好像都忘记了。

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许大人能胜任职位不就行了?

可颜秋分明有追究到底的意思。

毕竟春闱是为国家选拔人才的途径。

若是有人操控春闱,让诸多许良一般的明珠蒙尘,岂非国家的损失?

而他作为大乾学子的领袖,岂能袖手旁观?

上官婉儿深知自己这位先生的脾气,只得如实道:“回夫子,许大人在春闱上的诗词咏物写的是《咏蛤蟆》。”

“蛤蟆?”除了萧绰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便连许良也不由皱眉,他隐约想到了什么。

一股社死的不妙感觉袭来。

上官婉儿看到颜秋投来询问的目光,忍住笑意,说了声“许大人得罪了”,旋即轻声背诵起来:

“远看蛤蟆大。

近看大蛤蟆。

不戳它不动。

一戳一蹦跶。”

念完之后她已经忍不住,捂住嘴别过脸去,两肩一抖一抖的。

甪里言、张居中听得瞪大眼睛。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目中的不可思议。

这他娘的也能叫诗?

若自己是阅卷考官,只怕要将写这诗的学子叫过来一通申斥!

紧接着,一向沉稳的甪里言忍不住咧嘴大笑:“许大人这首诗还真是……真是……哈哈哈!”

“上官大人,这首诗真的是你写的吗?”

许良尴尬无比,“这,这……”

颜秋皱眉,“如此说来不是考官的问题。

许大人,你明明有才学,为何要故意写出这等诗词?”

“咳咳……”萧绰出声,“夫子,此事系许爱卿对朕的一点误会。”

“误会?”颜夫子皱眉沉吟,旋即想到什么,无奈一叹,拱手道,“陛下,老朽……老臣入阁后的第一条谏言就是希望陛下能摒弃君臣相疑的弊病,广纳英才!

不然如许大人这样的明珠蒙尘,损失最大的还是我大乾!”

萧绰欠身颔首,“夫子教诲,朕铭记于心。”

顿了顿,她又道,“朕请夫子出山,也是想要夫子从旁协助、督促朕,似楚国君臣相疑以致国力受损之事,朕绝不希望见到。”

颜秋闻言,不由看向许良,“许大人,老朽听说楚国君臣相疑之事乃是你所献之计?”

许良点头。

颜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许大人,此计虽削弱了楚国,却于民有伤。

这样计策,难免有伤天和,有损阴德……”

许良无奈。

他很想问问萧绰,没事干嘛请这位老夫子出山?

就算要他出山,请他去主持科举不就完了吗?

怎能将他放在中书令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这不自己给自己上眼药吗?

尤其是还把他安在自己头上,按其老夫子的秉性,以后他上朝还能摸鱼?

略作犹豫,他还是拱手道:“不知颜夫子此话是以夫子的身份还是中书令的身份对下官说的?”

“这……”颜秋微怔,摇头道,“皆不是,只是老朽觉得……”

许良摇头打断,“颜夫子,下官记得伐韩之前曾与颜夫子有过‘天下一统则可一而准之’的言论,莫非颜夫子忘记了?”

“嗯?”

张居中、甪里言皆听出了许良话外之意。

二人此前已经有过议论?

且听许良的口气,似对颜夫子的这番说辞很排斥?

不然何以粗暴打断,又提醒颜夫子“莫非忘记”?

颜秋一怔,猛然想起此前正是在这御书房内,许良高声问他“魏国百姓是人,大乾百姓就不是人了”的话。

也想起了许良此前的一番言论。

单纯以儒家夫子的身份说教?

许良并不认可他的说法,甚至反过来让他对自己的学问产生怀疑。

可若是用上官的身份……似乎也不行。

既然都是官,那就要对皇上负责,对整个大乾负责。

而许良的计策,无一不符合这要求。

如此说来……

颜秋只得朝萧绰拱手,“陛下,老朽还是难以胜任这中书令一职,还是做教书匠吧。”

“夫子!”

“颜夫子!”

“这……”

从萧绰到上官婉儿,再到张居中跟甪里言,无不愕然。

只因为许良一番话,颜秋就主动请辞了?

这不是要把许良架在火上烤吗?

然而萧绰却慨叹一声,“那就……翰林院?”

颜秋点头。

张居中跟甪里言都懵了。

许良来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商议三阁之事,一副以后通力合作,为朝廷办差的架势。

不想许良一来,直接给颜秋弄请辞了!

颜秋不无遗憾地道:“不能与许大人共事,实乃憾事。”

许良心有所感,拱手道:“非是夫子所说不对,实在是当今时局不宜一味用礼义。

不然,大乾则只会如古宋一般消亡。”

颜秋再次点头,“许大人所说,老朽虽明白,却无法从心底认同。

几十年所学所用,积重难返。

如此下去,若强行为同僚,难免彼此掣肘。

且陛下之雄心壮志,用老朽学说,遥遥无期。

若用许大人之计,指日可待。

或许,等大乾一统天下之后,老夫所学便有了用武之地。”

一番话说完,众人无不叹服。

便连许良也拱手道:“夫子高义,下官佩服。”

显然,颜秋知道自己思想的局限,也知道许良说得不错。

但他的认知让他难以完全认同许良的说法跟做法。

在矛盾之中他选择放弃,给许良腾空间。

这样的人,放在任何时候都足够伟大,也当得起众人尊敬。

萧绰显然知道颜秋心思,也不强求,简单安慰一番后才开口道:“既然颜夫子请辞,中书令的事就有劳张爱卿跟甪里爱卿再用一番心思。”

二人忙不迭拱手,“遵旨!”

萧绰摆手,“此事还在其后,接下来就请几位爱卿商议一下,如何应对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