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唐初的皇嗣之争,其根源便是李世民对李泰的过分宠爱。
唐初盛行宗室镇守地方的制度,经过乱世的纷争,李唐皇室确立了一个原则:外人不可信,唯有自家人最为可靠。
因此,皇室成员成年后,大多被派遣至地方担任各州刺史,掌握军政实权。
李世民的儿子们也不例外。
按照常理,李泰自然也应当出镇地方。
他头上本就有一个雍州牧的职衔,然而李世民却出于私心,一直压着不让他离京。
长孙无忌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李承乾。
毕竟,李承乾名正言顺,作为太子,长孙无忌以舅舅的身份,未来在新朝中也能稳居一席之地。
新君即位,首要之事便是稳定朝局,李承乾作为太子,维稳自然是他的首要任务。
而李泰则不同。
倘若他真的上位,他文学馆中的众多门客,个个都需要安排职位,朝堂岂不是要大洗牌?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长孙无忌根本无暇考虑李治,只能在李承乾与李泰之间做出选择。
因此,他才会向李世民如此进谏。
听到长孙无忌的话,理智告诉李世民,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情感上,他仍难以接受。
“青雀他……”提到儿子,即便是睥睨天下的唐太宗也不禁犹豫了起来,“青雀年纪尚幼,侍亲至孝,朕实不忍心让他远离。”
由于李放之前的话,让李世民对李承乾与李泰之间的兄弟相争结果保持乐观态度。
原本动心起念,想要制止兄弟二人争斗的心思,如今也动摇了起来。
再加上李泰本就深受李世民偏宠,更加不忍他离去。
要知道,皇子一旦出镇地方,除了过年能回京一趟,父子二人便再难相见。
这让已近晚年的李世民如何忍心?
李世民还曾经公开说过:“泰每日入宫侍奉,朕爱之甚于诸子。”
可见他对李泰的偏爱实在难以动摇。
长孙无忌低垂着眼眸,扫视着殿内的地板,心中已下定了决心。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压低:“大家可还记得隋文帝旧事?前隋炀帝当年也是这般聪慧仁孝。”
忽然瞥见李世民抬眼看了过来,长孙无忌索性直接跪倒在地:“魏王若是寻常皇子,臣自当恭贺天家父子情深。可他如今在崇仁坊的宅邸比东宫还大,大家又恩准他开设文学馆,门下尽是当世鸿儒,这长安城里都言……”
“辅机!”李世民霍然起身,带动衣服配饰磕在了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长孙无忌将自己比作隋文帝,将李泰比作杨广,李世民顿时无名火起,眼看就要发怒。
然而,他猛然瞥见长孙无忌帽沿下露出的斑白鬓角,才想起这是已经逝去的观音婢的兄长,李泰更是他的亲外甥。
“你且起身吧。”李世民长叹一声,起身在殿内漫无目的地走动,“朕何尝不知……”
“大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长孙无忌起身上前苦劝,“古往今来,未有皇嗣倾轧,而国内不生祸乱的道理,臣请大家慎之!”
作为自李唐起兵之初便跟随李世民的老臣,长孙无忌的谏言不免激烈了些。
不过,以他与李世民的关系来看,这也算不得什么。
李世民并未因此真个发怒,心中却在暗自思忖。
长孙无忌是李泰的亲舅舅,不管继位的是李承乾还是李泰,对他应当都没有坏处。
因此他的谏言应该是站在有利国家的位置上说的。
除非……
李世民顿住了脚步:“辅机,今日午间,那大宋的吕相可有透露什么消息?”
幽幽的声音传来,长孙无忌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如常回道:“其人并未透露历史的只言片语,恐怕还是那位李先生事先叮嘱过。不过……”
“说!”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偏冷。
长孙无忌不敢怠慢,拱手回道:“那位吕公叮嘱臣要谨守本分,此亦是存身之本。”
他不敢隐瞒曲解,穿越之事玄奇,他不确定李世民会不会去找吕夷简求证。
面对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长孙无忌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谨守本分……”
李世民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盯着自己这个大舅哥。
盯着长孙无忌看了半晌,李世民的眼神方才缓缓转暖。
思考了许久,他觉得长孙无忌应当不会是杨坚第二,大唐不是北周,没有他篡位的条件。
况且二人相交几十年,长孙无忌的忠诚度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点自信,李世民是有的。
他转过身去,缓缓踱步:“那位吕相与辅机说存身之道,看来是日后辅机不受新君所喜啊。”
“臣想来也是如此,不过富贵荣华臣已经享之不尽,也不再奢求什么了。”长孙无忌苦笑一声,“若侥幸得见新君践祚,臣即告老还乡,总可安度晚年矣。”
李世民走到了一个书架前,手在书架上拨动:“那今日辅机如此大胆进言,想来就是为了太子日后做准备了?”
长孙无忌正色回道:“臣不敢欺瞒大家,臣是有私心,但臣同样是为了我大唐的长治久安。传承失序,亦使后人不得安宁!”
“啪!”李世民的手忽的停了下来。
“朕意!”李世民冷峻的声音响起,“即日起削减三成魏王府用度,魏王文学馆学士不得超出二十人。再命房玄龄兼领太子詹事一职,东宫属官一并增补十人。”
李世民终于做出了决定,但仍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李泰的权势并未有实质性的削弱,这点动荡,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大……”
长孙无忌既然开了口,自然要将事情做到位,作势便要再谏。
可抬头一看,李世民从书架上抽出了一个檀木书匣,匣子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括地志》。
看到这般情形,长孙无忌接下来要说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他轻声问道:“大家,那今日的东宫事务?”
“辅机且去忙吧,顺便把青雀带下去,需要太子处理的政务送去东宫,等承乾回来再说。”李世民淡淡地回道。
“臣领旨。”
拜别了李世民,长孙无忌心情复杂地告退了。
李世民拿着李泰呈上的《括地志》坐回了桌案前,手持朱笔翻阅了起来。
直到外面再无半分动静,长孙无忌和李泰都已离去后,李世民这才起身出殿。
他抬头看向天空,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伴随一阵阵的脚步声,皇帝的侍从纷纷赶来听命,李世民回过神来,摆驾启程,去处理今日的政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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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天至傍晚。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玩了一下午,彼此间的隔阂少了许多,气氛也越发融洽。
李承乾拱手请求道:“先生,这《三国杀》不知可否予在下一份?我可重金以酬!”
“你看上了?”李放停下正在收纳的动作,抬眼去看他。
“正是。”李承乾正色回道,“此虽是游戏玩乐之物,但其中好似蕴藏深意,朝争之术隐在其中……”
不等李承乾的长篇大论说完,李放便打断了他。
“停停停!想要的话,改天我让九郎带给你就是了,也不用什么重金了,这玩意不贵。”
李放低下头去继续收拾,心里嘟囔:“贪玩就贪玩呗?扯这么多这个那个的。”
反正李承乾在历史上的形象也不咋地,李放自认已经看穿他了。
“也给我带一份。”赵祯也开口索要。
李放满口答应了下来:“行行行。”
很快,东西便收拾齐全了。
吩咐下人将东西都存放好后,又打发了下人,李放等人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李放对李承乾说道:“你要的史书我要去买,估计还要等几天才能到,你耐心等着吧。”
“多谢先生。”李承乾拱手道。
李放随意摆了摆手,冲着他们兄弟二人说道:“你们自己回去就行了,改明儿再来玩啊。”
他朝着李治眨了眨眼,便让他们离开了。
随后,李放依次送别了赵祯等人,今天就算是结束了。
目送他们离去,王允拿着一个包袱靠近了李放。
“贤侄,这是老夫刚刚命人取来的金银,那烟花还要你多费心啊。”王允笑着说道。
既然是王允要求加大的规模,李放自然没有推辞酬金的道理。
他掂量了下手里的轻重,还算满意。
“叔父这是说哪里的话,您放心就好了,我回去就联系人,您这边的字也赶紧准备好。”李放回应道。
“好,好!”王允有些激动,连连点头。
看了看左右,再没什么事了,李放招招手示意了下,便准备离开了。
“叔父,告辞了。”李放拱手道。
“且慢!”王允拦了一下,朝李放身后挥了挥手。
任红昌会意,缓步上前:“父亲。”
“嗯。”王允点头之后,对李放说道:“我与蝉儿今日刚定下父女之名,我府上她总归是要走一遭的,看看我吩咐人给她准备的闺房,还有……”
他迟疑了下,但还是说了出来:“还有,见一下她那三位兄长。”
李放闻言一愣,这倒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任红昌愿不愿意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任红昌沉思片刻,又看了看李放,站了出来:“父亲所言甚是。”
她朝着李放行了个礼,“郎君且先归家,妾稍后便回。”
终究还是留了个心眼,任红昌没打算在王允府上过夜。
李放看看王允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因此开口说道:“那行,既然如此,我且送送叔父与你。”
一路客气地将王允送出府内,李放松了下来,转身回去,准备回家。
斜眼向后看了下,李放开口问道:“怎么?你还准备去我那再坐坐?”
“你很希望我立刻回大明去?”徐妙锦言语不善地反问。
李放打了个激灵,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这哪能呢?徐姑娘肯光临寒舍,那真是蓬荜生辉……”
看他那副作怪的样子,徐妙锦噗嗤一下乐了出来。
“算了,别拍马了。”她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之前拍的视频你剪辑的怎么样了?我还等着发呢?正好这会儿时间还早,才下午五点左右,你抽空也教教我剪辑。”
李放恍然,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才留下的。
“没问题,这个其实挺好学的。”李放笑着说道。
说话间,二人便重新返回了府内,寻了个僻静处,李放便准备带她回去。
“等等,那个汽车,你就放在这里了?”徐妙锦提醒道。
“不然呢?”李放耸了耸肩,“我喝了酒,又没办法开回去,总不能真让我把车传送到超市里吧?那真就免费拆迁了。”
徐妙锦有些不解:“喝了酒就不能开车?我看你今天下午挺清醒的,还知道装忠臣骗人,这都不让开车?”
“安全起见嘛。”李放耐心地解释道,“再说了,就算法律不规定,我也不可能酒后开车的。”
他表情中充满了自得:“我现在什么都有了,真要有个万一,倒霉催的出了车祸,那可就全完蛋了,我可不想乐极生悲。”
李放伸出手来,朝着徐妙锦:“来,我们准备回去了,我带你回超市。”
现在穿越的权限,还是李放最高,若是放任徐妙锦自己回去,她就只能出现在他们来的那幢烂尾楼里了。
看着李放伸出来的手,不知为何,徐妙锦竟然有些心虚。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任红昌,这才缓缓伸手抓住李放。
李放倒是没多想,抓稳之后,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现代位面。
“呼!还是回到自己家最舒坦啊。”
几乎是刚一落地,李放便立刻躺倒在了沙发上,顺便吐槽道:“跪坐那姿势,是真的反人类。”
徐妙锦没好气地冲他说道:“那你还玩得那么起劲?”
拌了两句嘴,她提醒李放歇一会儿就带她去看剪辑的视频,李放答应了下来。
“起码让我歇够了再说。”
躺在那里,李放自得地活动了下四肢,掏出了手机。
“我去,我这是犯了天条了吗?”
李放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本来要去一楼的徐妙锦好奇地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