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小盏烛火。
他撩开床帐,里面的人睡颜恬静,乌发些微零乱,贴在粉融面颊。约莫被下太热,一手还在被外,露出了清瘦的半痕雪肩。
离她的指尖不远处,枕边放着一本账簿。
是杨瀚墨前些日去她的铺子里查账,带回来的账簿。
这都看几日了?
顾青川翻开几页,里面有圈点留疑,还有做的批注,若是能看懂,日后想作假账也不是难事。
他放回去时,对上一双惺忪睁开的睡眼。
对视片刻,顾青川先开口,“吵醒你了?”
“嗯。”
其实不是他吵醒的,林瑜今天喝药喝得早,已经睡过一次,这会儿并不是很困。
顾青川放下账簿,目光沉静如水。
“这几日好些没有?”
自那天醒后又睡下,林瑜就没见过他了。今夜他忽然过来,又只是坐在床边,没有要歇下的意思。
林瑜心中觉得奇怪,说的实话,“好些了。”
“浙江有倭寇作乱,我要过去一趟,你有事就吩咐杨瀚墨,让他跑腿。”
林瑜清醒了些,眉心拧起,“倭寇?”
“是,作乱多时了。”
林瑜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顾青川:“要说什么?”
林瑜缓声道:“杨管事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囿于内宅后院实在过于可惜,大人不如把他也带出去历练历练。我见他心里藏着一股要精忠报国的劲。”
顾青川笑了声,“他父亲以前也是宅中的管事,从来干惯了这些,怎么好往沙场去。”
被一番软话堵了回来,林瑜心里并不意外。他没那么容易放松对自己的看管,这话放在以前问,或许连解释也不会有。
她哦了声,“那你几时回来?”
“短则三两月,长则——”顾青川俯下身来,掌心落在她的肩侧,俊面微微压下
“问这个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边,他语气和煦,可那股迫人的气势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林瑜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在自己脖子咬上一口,呼吸不由微微停滞。
“没什么,总督大人说要带我去京城,我当真了。”
她想保护自己的脖子,抬手推开他,却先被按住手腕。
“是真的。”他低声说完,就吻了下来。
是粗蛮的,充满侵略性的吻,只片刻失神,就被攻城掠池,不剩片甲之地。
林瑜面色逐渐绯红,几欲喘不过气,锤了顾青川好几次,才被他松开。
男人的掌心托着她的后颈,两人额面相抵,紊乱的气息交织在一处。
“你要是再敢……”
顾青川的语气暗含警告,再仔细一些,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敢什么?
林瑜的气还没喘匀,顾不得仔细去听,他已经出了门。
真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无耻之尤,她闷闷地想。
*
顾青川离开了,林瑜却谈不上更加自在。
正院里一个杨瀚墨防她比防贼还严,但凡出门去,必定有十余个府卫跟着。
若是林瑜表现出不满意,他即刻就认错,场面话说的比花还漂亮,但是绝对不改。
林瑜总算知道这厮为什么会在京城买得起一间三进的宅邸了,未必是顾青川大方,他是一个实实在在,能力卓越的好员工,够得上这个价。
索性不再为难他,林瑜待在西院,每日早睡早起,定时三餐,花时间照顾完自己的花草,便翻一翻账簿。遇上不懂之处,有时会亲自去铺子里看,顺便取些现银,去票号换成银票存着。
日复一日,等着顾青川回来。
她要等去了京城再想办法,那里不比南京,总有疏漏可以让她逃出去。
已经等了这么久,林瑜愿意再等一等。
到九月中旬,林瑜种在花盆里的菊花开了。
硕大一朵,橙黄灿烂。
金环最早看见,抱进了房中给林瑜看,“几个月都没有动静,今早开出来,好漂亮的一朵。婢子走近的时候,就闻到了花香。”
林瑜讶然,这是三月里温时给她的花种,当初分明说的是像,长出来竟然真是一朵状元黄。
眨眼到了十一月末,顾青川还未归来,一封信也未寄过。
林瑜开始想一些别的可能。
尚在离不离开之间徘徊的时候,杨瀚墨过来回话,“夫人,大爷不便再来南京,来了信让您现在启程,往前再会面。”
出于某种民族情感,林瑜心下松了口气,点点头。
不过两日丫鬟们便收拾出了要带的箱笼,送上了马车。
这次走的是陆路,行程由杨瀚墨一手安排,途经了几个驿口,停停走走。
大约□□日后,马车到了徐州,进了一处庄子。
下去时,外面站了一排棉袍打扮的人,有几个是年纪半大的丫头小子。
杨瀚墨道:“这几日天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