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雕花红漆的隔栅门后。
素月把林瑜领进厅中,便退了出去。堂中剩老太太和林瑜二人,林瑜跪在地上,敛眉垂眸,良久过去,都没听到上首的老太太说一句话。
林瑜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像这样的情况,她可以沉默整整一日。但审时度势后,她还是开了口。
现在沉默对自己没有好处。
“婢子愚钝,敢问老太太找婢子过来,是想知道什么?”
老太太捻着串小叶紫檀佛珠,垂眼看着林瑜。她中年丧子后开始信佛,时日久了,面目和善许多,叫人快要忘记往事——
这位老太太早年为夫守寡时,为了不让儿子被抢走,曾害死过族中亲戚三条人命。
她可不是什么心底柔软的妇人,即便半阖着眼,目光中的威严凌厉却不容人忽视。
“你是几岁卖到姚家的?”
“十四。”
“赏花宴上发生的事都知道了?”
问题的跨度有些大,林瑜面不改色,“婢子在回来路上问过素月姐姐,现在都知道了。”
老太太眸色一冷,“既如此,你便说说,你那个主子所做的事,他们是几时开始的。”
厅中寂静半晌,响起林瑜的声音:
“婢子以为,姑娘从未开始过。”
林瑜垂首,在光亮的石砖地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地上的她也在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
“以前在姚府,姑娘与家中两位哥哥最为要好。来到国公府后,二爷常常照拂姑娘,她年纪尚小,对二爷只是孺慕兄长之情,往来时亦未曾逾越过兄妹间的关系。”
“照你这么说,她最无辜?是旁人不识好歹冤枉她了?”老太太肃声问道。
“婢子不敢。姑娘虽无心,但确做了私相授受这等不合儒家规矩礼法之事,算不得冤枉。此事怪在婢子愚钝,来时姚参军千叮万嘱,可婢子只想着三年的身契,未能尽责劝诫主子。”
老太太原是一腔子的火,听完这番话给浇熄大半。
如今妙华失势所有人看在眼里,这丫头本就是不得宠信的那个。她最聪明的做法该是撇清关系踩妙华一把,再主动交些妙华有错的“罪证”,来换取脱身的机会。
刚刚自己有意施压,可这丫头却能不为所动,还主动替妙华澄明缘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她在宅门见惯阴私互损的争斗,已经许久未曾遇到这样的品格,心怀都舒畅许多。老太太端起茶盏,扣盖时不动声色看向林瑜。
这个丫头相貌虽是平平,气度却很不凡。跪在地上从容镇定,脊背挺的笔直,未有卑颜趋承之态。
老太太心中愈发满意,前几日给姚妙华送了几个丫鬟,身边空出几个缺,不妨把她留下来用着。
“行了,起来说话。”
林瑜正要站起,身后忽有道脚步声踩厅中,那人声音清冽温和:
“来得不巧,祖母这就问完了?”
第11章 她怕的另有其人
林瑜听着有几分熟悉,继而便想起,昨日也是这道声音,在问自己的名字。甚而更久之前,他还叫自己抬起头来。
是顾家大爷。
前两次阴差阳错,她不能肯定他是谁,这回却清清楚楚。
刚刚离地的双膝起也不是,落也不是,林瑜正要认命跪回去,老太太瞧见了,解围道:“叫你起来了,还跪什么。”
林瑜闻言起身,瞥见进门那道长长的身影在自己左侧,自觉挪去右边站着。
顾青川落座在她对面的榆木太师椅,目光掠过她的脸,面如黄纸,两颊许多雀子,看着颇吵闹。
“没什么好问的,这丫鬟跑得快,心眼倒是实诚,说的尽是好话。”
老太太把林瑜解释的兄长那套说辞大致说了遍,叹气道:“说的倒也有些在理。”
顾青川轻笑了声,“果然是个心眼实诚的丫鬟。”
不知是不是他语气掌控的太好,林瑜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老太太没觉出有异,舒心道:“你不见气就好,这丫鬟的身契现在我们府上,还怕碍着你的眼。”
“祖母说笑,不过是多长了几颗雀子,碍不着我的眼。”顾青川瞥向林瑜,正对上她抬眸。
视线相连,林瑜胸口猛地跳了跳,仓促垂低眸子。
他一定认出了自己。
林瑜还不想在这时候被拆穿,叵耐由不得她,能做的只有一直垂着脸。
老太太在林瑜面上睃巡了遍,眉心微动,“你出去候着罢。”
“是。”林瑜巴不得快些离开,然而心中再迫切,步态依旧不疾不徐。
端看衣着外貌,同那日园中所见全然不同,可他进门时便认出了,这人就是她。
一如昨日,姚家的女儿穿着与园中一模一样的衣裙跨进厅中,只是背影,他一眼就辨出了不是她。
柳绿衣角掠过门槛,顾青川不着痕迹收回目光,聊过一番闲话,他道:
“忘记提了,我那院子繁杂琐事多,前日来的几个丫鬟总是手忙脚乱。祖母若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