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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顿了顿,手伸进袖袋,捏出最小的那块碎银递了过去。

顾青川又听到她柔弱的声音,“碎银二钱,还望管事不要嫌弃。”

她的手指如葱段纤白,指腹微粉,那碎银分明只一小块,却被她用手心捧着,摆出了珍贵如千金的架势。

顾青川生平第一次,在自家的园子里被人叫做“管事”。

园子里近来没有新买的丫头,既在这园子里做过一段时日,怎么也该知道管事有自己的小院,晚上不守园子。

这丫头不止胆子大,人倒也机灵得很。

林瑜听得一声轻笑,却辨不出他在嘲讽或是其它,心内暗道自己今晚为何如此不慎,不知面前到底是哪个大人物,国公府的人她一个都对不上号,这人莫不是府外潜进来的?

想到此种可能,她默默把头垂得更低。皓白秀颈自青碧色的薄衫领口滑出一截,皎若凝玉般,覆了薄薄的水衣,月下仿若泛着柔光。

顾青川冷声,“抬起头来。”

第5章 果然是旷得久了

林瑜一怔,“婢子容貌鄙陋,恐污了管事慧眼。”

顾青川幽幽道:“不敢污我的眼,莫不是要污了我的手?”

他在威胁她,虽然还没动手,但林瑜已感受到后颈传来的凉意——

这人刚刚拎起她领口时,力气大得很。

林瑜此时已没了力气,与他起冲突不外乎自讨苦吃,在心内挣扎一番,双手捂住脸,缓缓抬起了头。

她心中惴惴,打开一点指缝露出眼睛,却也是闭着眼。

这是所有的诚意了。

此人应是悄悄溜进园子做什么事,自己万不能见到他的脸,否则怎么离世的都不知道。

面前之人未有言语,林瑜等了会儿,才听他问:“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婢子前几日才入府,从未进过这么大的园子,因而总是迷路,给管事添麻烦了。”

林瑜此前未在园子里见过此人,并不怕撒谎露馅。

她哪里知道,顾青川在这儿已待了十数日,对这园子甚至比不认路的她更熟。

顾青川问:“你们姚家小姐也是这般谎话连篇?”

这话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林瑜错愕一瞬,着急解释道:“小姐不是!”

才说完,听到一声嗤笑,林瑜便明白——自己上当了。

果然是那晚从碧梧居出来的丫头。

顾青川坐实自己的猜测,淡淡扫了面前的姑娘一眼。

浸湿的衣裙紧紧贴在她身上,单薄的肩膀因风吹而微微瑟缩,随后打了个喷嚏。

即便这时候,她的手也牢牢捂着脸。

林瑜早就低下了头,惴惴不安地等候发落。

回应她的却只有走远的脚步声。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林瑜情绪稍缓,提起一身浸湿的衣裙往回走。至碧梧居二门外,门扉掩着,她照常拿起那把挂在门环处的铜锁,眸光倏然呆滞。

锁上了?

锁上了!

*

碧梧居后边的偏院。

杨瀚墨这日下晌随着行船到了渡口,着人收拾顾青川素日住的那间院子,天色透黑,他趁着无人到了这边来,却听说爷出门访友了。

好容易等到他出现,杨瀚墨忙提着灯过去,近了才见他那身衣裳湿了一半,像是下过水。

他即刻着人烧水,取了葛巾进屋,“爷,可是途中遇到了歹人?”

“无事。”顾青川解开襟扣,“不过是看了场好戏。”

他换了衣裳去净室,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廊下许裘与杨瀚墨站着聊天。

“你不知道,前几日还有个丫鬟跑到这儿来,大晚上逛了半天,就是找一枚丁点大的碎银,幸亏大爷和我那时还没出来,若是叫她知道传出去了,上哪儿说理?”

“园子里的丫鬟们有许多月钱都上不了一两,你眼里丁点大的碎银,人家可要干上一个月。”

许裘靠着廊柱,“说的也有理,算了,反正这几日晚上她不会出来,我这几天晚上都去给她那院门落了锁。”

面前的窗牖忽被推开,顾青川出现在内,“你几时锁上门的?”

“回爷的话,两个时辰之前,天刚黑我就摸过去锁上了。”

许裘邀功似的挺直了胸膛,“碧梧居守门的婆子实在惫懒,回回都只是虚挂着门锁,那门风吹吹都能打开。我怕那丫头又跑出来,吵扰了大爷,所以自己去锁了。”

顾青川颔首,“既然如此,你现在去把锁打开。”

“是——啊?开锁?”许裘挠着后脑勺,愣是没想明白刚刚那两句话与开锁之间有什么关联。

受到对面凉凉的一瞥,许裘立时应下,“属下这就过去开锁。”

顾青川合上窗,不知为何,眼前竟浮现出方才那丫头的身影。

她虽低着头半跪在地上,一杆细腰却是挺得笔直。

青碧衫,白绫裙,皆是不经水的色。湿透之后,便如纸与纸上的墨痕般没有余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