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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深墨,汹涌欲倾,却被浓长黑睫掩住,只默默看着她的手背。

林瑜挥不开,只得忍着,让他上药包扎。

绷带剪断后,顾青川总算能平复一点情绪,抬起眼,开口时声音却是出奇的滞涩发哑。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假死离开,为什么要找来一具假尸骗他,为什么独自一人到了长沙府。

六年前的时候,林瑜也想知道为什么。

那时他说她像一个人。

六年后,又轮到他来问自己了。

“因为——”林瑜坦坦荡荡地回看向顾青川。

“我是我。”

她的声音平静,眸中疏离冷然一如当年。

第77章 何苦在一个寡妇面前狰狞

“是因为当初的话么?”

顾青川抬手轻抚她面颊, 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描摹,黛色的眉,水映的眸, 丹红的唇, 雪揉的腮,还有一点泪痣, 即便是冷着一张脸, 也比梦中生动千分万分。

“可我并非那个意思……小瑜。”

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样喊过林瑜了, 从前的昵称由他口中说出, 带来的感受不是亲近, 而是头皮发麻。

“总督大人还请自重。”林瑜冷声斥他。去推他的手,还未使力气, 他先放了下来。

“我一个寡妇的名字,大人就这样脱口而出了。您自己的名声不要紧, 让我受连累就很不好了。”

“寡妇?”

这些年她孤身一人把孩子带大,心中必然是有气的,顾青川缓声道:“我还没死,你如何算是寡妇?你是我的妻子。”

“顾青川!”林瑜总算被他这一句激得彻底颦起了眉。

放在以前,顾青川必定会以为她是疯了,竟敢直呼自己名姓。然而现在, 他却觉得高兴。直呼他的名姓, 总比冷冰冰, 还带着嘲讽意味的“大人”二字要来的亲近。

只不过他面上的笑意很快便因着林瑜的下一句话收了起来——

“我已经与人成过亲了,就在五年前离京的路上。”

此话几如晴日霹雳,顾青川半点不愿相信, 她的防备心一向比旁人要强上许多,如何会与一个生人成亲?

可对上她的眼神, 又仿佛确有其事,顾青川定定看着她,“他——”

林瑜不等他问出口,径自打断,“他家中开着一间生药铺子,因着兄弟众多,才独自出来闯荡,我们二人得以相遇。夫君他读的书不多,却很斯文有礼,生得也年轻倜傥,知我是落难,不仅从未有过白眼,一路反而颇多帮扶。我们不久就成了亲。”

“大人知道何为夫妻么?他敬我爱我,无处不体贴,我们二人情投意合,拜过天地,这样才算夫妻。”

林瑜说这话并非要教会顾青川如何如何,她意在提醒,夫妻二字,不是他一个人信口说了就能作数。

不在意时她就是妾,是玩物,在意后就成了他的妻。

这未免太过可笑。

“是么,那他现在何处?”顾青川笑了笑,起身去了前边,在桌上倒了一盏茶,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唯有离得近了,细看他握着茶盏的那只手,才能看见被压得发白的指端。

林瑜垂眼,与他表面一样的平静,“他已经死了,还没到长沙府就死了。”

顾青川沉默半晌,沉如乌云的面色稍稍霁和了些许,从壶中倒出茶水,一弯弧线落在杯壁,溅出的水滴沾湿了衣角。

“既然已经死了,便该放亡魂往生,你这般以寡妇自居,于他何尝不是一种拖累。”

“倘若不是遇到过你,我也不想以寡妇自居。”林瑜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便知他没听懂,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贵人多忘事,才几年过去,大人已经全不记得了。当初还在南京的时候,您嫌我粗鄙,给我送了几本《女训》《女诫》,上面说好女要卑弱,要守贞,要以夫为天,此生不得二心。大人虽然不曾亲自教导,却也常常督促,叫我深刻记在心里。”

过去许久,那些封建糟粕林瑜其实早就记不清了,只不过她觉得很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顾青川听罢,握紧手中已经有了裂痕的白釉瓷盏,想辩解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饮尽盏中凉水。

林瑜寮房里的这盏茶是昨日傍晚烧好的,依着她素日的偏好,什么茶叶都没放,只把水烧开过。顾青川从前喝的不说都是名茶,却也颇多讲究,连泡茶的方式也有先后步骤。

等她到了身边后,有时也喝她常喝的清甜豆蔻水,又或者是这样的水,已经许久没有喝过。分明只是一杯白水,味道竟也不同当年,生涩发苦到了极致,含在舌尖,比过去这五年还要难以下咽。

林瑜见他拿着自己昨日喝过的杯盏,心底膈应,却也不想多说别的话。

“纵使夫君已经骨销黄泥,魂归酆都,我也为他守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