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弟你可得想清楚啊，这玩意儿可不能乱给！」

    夏超脸色忽变。

    「毕竟有那么重大的前科，弄不好就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同流合污！狼狈为女干！沆瀣一气！放虎归山！」

    「给她？」夏素月笑笑，「你这么快就相信她了么？」

    「不，我不信。」

    秦尚远低声说着，看向一旁早已经哭得花容失色的娶妻。

    「所以得设一些保险才行。」

    他闭上双眼，心神凭借着此前的接触，再次和圣女连接在了一起。

    意识之海。

    沙滩上，扎着羊角辫女孩正围着那座大城堡开心地堆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城外的树林、进城的马车和城里的小摊小贩。

    女孩子年纪虽小，可那双肥嘟嘟的小手却十分灵巧，堆出来的东西都惟妙惟肖。

    见到秦尚远出现，她眼睛一亮，立刻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开心心地撒丫子扑了上去。

    「大哥哥！大哥哥！」

    比起上次见面，小女孩似乎更黏人了。

    小手紧紧拉着秦尚远的衣角，怕他又像上次一样很快就离开。

    「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呀？」秦尚远笑着替她擦去脸上的沙子，又理了理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开心！大哥哥，刚刚有坏人来！想抓揍我！」小女孩气呼呼地跟秦尚远告状，「但是我、我聪明！没跟他走！」

    她挺起胸膛，像一只骄傲的小狮子。

    「真棒。」秦尚远淡淡笑着，摸摸她的头。

    「嘿嘿。」小女孩羞涩地低下了头，安心地依偎在秦尚远怀里。

    「呐，大哥哥呢……想跟你约定一件事。」秦尚远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

    「嗯嗯！」小女孩很认真地点头。

    「那你跟大哥哥一起念，好不好？」秦尚远小心翼翼地问。

    小女孩乌黑的大眼睛里忽闪忽闪。

    她歪着头，好奇地说：「大哥哥，是不是想要我答应一些事呀？」

    秦尚远的表情抽了抽，自己的意图这么快就被她看穿了？

    真聪明。

    沉默了一会儿，秦尚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被看穿了，那自己就得换个方法来骗……

    「可以哦。」

    可小女孩忽然很笃定地说。

    「无论大哥哥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哦。」

    秦尚远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小女孩那双认真的眼睛，清澈得像是一面镜子。

    忽然在内心悄悄责骂起自己的心机。

    「但是，」小女孩害羞地低下头，「大哥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呀？」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撅着嘴嘟囔，要是不认真就根本听不清。

    「怎么还学会讲条件了……」

    原来是想要讲条件。

    秦尚远心里的负罪感忽然就没有了，取而代之则是那颗小心脏悬了起来。

    看来想要骗过她的潜意识……还是有些难度的。

    「你说吧。」

    秦尚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哄着答应道。

    他准备看看对方能提出什么条件来，要是没办法完成的，那他就只能强制订立这份契约了。

    反正现在圣女也处于重伤后的劣势，他完全能够压制住。

    小女孩抓住他衣角的手越发地紧。

    她红着脸咬住了嘴唇，嗯嗯啊啊了几声。

    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



    「大哥哥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

    秦尚远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愣了片刻，悬着的心轻轻落了下去，他也终于笑出了声。

    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你要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小女孩扬起小脸，很认真地摇摇头：「不简单的，一直都不简单的……我呀，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

    「大哥哥……会答应我么？」

    小女孩见秦尚远始终不表态，有些焦急又有些羞赧。

    「好啊。」秦尚远淡淡地回答，「那……」

    「那我就发誓。」小女孩开心地笑了。

    她抢在秦尚远之前举起手。

    像是背古诗的孩子那样，奶声奶气、又极为认真地开口。

    「我发誓，从今往后不再背叛、不再逃离、不再迷惘、一切抉择、皆为人类。

    嗯、嗯……还有就是要听大哥哥的话……」

    念完，她学着大人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契约既成，赴汤蹈火。若有违背，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自由。」

    话音一落，一阵暗红色的光芒立刻笼罩了小女孩。

    随之出现在她小手上的，是象征契约缔结的暗红印记。

    这表示着联系灵魂的契约被订立了。

    秦尚远愣愣地看着：「你怎么会知道……」

    小女孩把他心里所想的都说了出来，一字不差。

    甚至，还补了一点东西。

    她自己给自己发了一个毒誓——

    「若有违背，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自由。」

    秦尚远准备给的代价不过是简单的「死」而已。

    但她竟然自己改了？

    秦尚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小女孩，真的知道所谓「契约」的残酷么？

    如果她将来违背了这份契约，灵魂就真的会经历万劫，再也无法得到自由。

    远比死亡痛苦。

    小女孩狡黠地一笑，耍赖似的抱着他的胳膊：「我当然知道大哥哥在想什么呀，毕竟大哥哥是我的……」

    话没说完，小女孩眼神谨慎地闪了闪。

    她咬住嘴唇，终究还是没把那两个字喊出来。

    没关系的……

    「大哥哥」和「哥哥」，也就差一个字呀。

    能像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然大哥哥会不高兴吧？

    「我答应大哥哥的，已经有证明了。」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手里再也擦不去的印记，又抬头看着秦尚远的眼睛。

    「大哥哥答应我的，也要有证明才对。」

    「啊？」

    说到这里，秦尚远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双向契约？

    秦尚远暗自「啧」了一声。

    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能有这么狡猾。

    这下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可小女孩只是乖巧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呐。」她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秦尚远，「大哥哥拉钩。」

    这就是她订立契约的方式？

    秦尚远带着疑惑，勾住了她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小女孩拉着他的小指悠悠地晃着，又竖起自己的拇指。

    「大哥哥盖章！」

    直到秦尚远按着她指挥的做了一遍，她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没有订立灵魂的契约。

    只是……停留在口头和指尖的约定？

    秦尚远先是不信，默默地等着契约的印记出现。

    但等了很久，也只等来小女孩的轻唤。

    「大哥哥你低头！」她又招了招手，「嘿嘿，我有悄悄话跟你说哦！」

    秦尚远又是一愣，无数猜测闪过脑海。

    但还是听话地低下头去。

    小女孩轻轻凑了过来。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而是小心翼翼地，在秦尚远的脸颊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下。

    然后她满脸涨红，迅速埋下脸去，扭捏着不肯抬头。

    「……」

    秦尚远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那你就在这里玩哦，」他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我还有点事，先走啦。」

    一听秦尚远要走，小女孩顿时红了眼，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不肯放。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红红的，却始终都没有掉下来。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秦尚远难为地一愣，轻轻扯住衣角和她对峙了片刻，才发现她力气大得出奇。

    也对，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

    拉扯片刻之后，小女孩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手。

    「大哥哥去忙吧……」她擦了擦眼角，低头摆弄起沙子，「我会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