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隽解释道,这布巾是一直被油纸捆着裹着,四处辗转颠沛流离了一年,才终于被麒麟卫找到,送到了他手上。
期间是如何辗转,如何被找到的细节,太子没说,齐玉璇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至于为何太子笃定这是真的,她心中有股莫名的直觉,太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看着小姑娘从神色凝重到放下心来,齐隽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布巾,我会寻一个恰当的时机让它出现,今日提前告诉你,也是因为你和谢停舟……总归涉及谢家,你知道了也好。”
太子的声音有些干涩。
齐玉璇一怔,“我和谢停舟没有关系。”
“表哥可是为之前我醉酒胡说的那些什么重生、谢家之类的话?”
齐隽盯着她的双眼,黑白分明,漂亮又清澈,“没有。”
“我知道你是酒后胡言,没有当真。”
麒麟卫遍布京城,若是她当真经历过什么离奇的重生之事,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可他自小姑娘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起,便已经细细查过她的从前,并没有什么性情大变的诡异举动。
所以他更加确定了。
小姑娘心中,还是更喜欢谢停舟那般儒雅、内敛的书生。
他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否则也不会喝了他的酒,还心心念念着旁人。
齐玉璇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相信,总之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这次还能借着酒后胡言搪塞过去,万一下次再说漏嘴……她已经发誓再也不会放任自己喝醉了,兴致在高也不行。
“那有关兰城林家的东西呢?”
在东宫耽搁了太久,她还记着宫门口等着她的人。
齐隽才自长案上的盒子中取出了一块形制十分独特奇异的铁疙瘩取了出来。
齐玉璇仔细瞧瞧,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开口问之前,太子直接说了:
“这是南越的半块兵符,是从林家搜出来的,林家为何会有南越的东西,而且还是兵符,你可有何头绪?”
兵符?
齐玉璇无法将这玩意儿和半块兵符联系在一起,可是上辈子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为何林家有南越兵符?
“我不知道……”
兰城远在陇西,和南越相隔数千里,如何会有联系?
“也许林家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偶然捡到,才……”
她话音渐渐消失了,这个说辞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还记得端王和南越的联系,他派去保护萧玉瑶的高手就精通南越的毒,当初才及时断手保全了她的性命,所以林家既然已经被端王收买,有南越的东西也不奇怪。
齐隽将那半块兵符收好,沉静道:“最晚年末,我们要对南越用兵,这是个好东西,本来也想看看是否能从萧夫人口中获取什么信息,看来你也不知道,那便罢了。”
太子将如此重要的事情轻轻松松说了出来,齐玉璇还有些不可置信。
“表哥就不怕我……”
她又想起从前太子说过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悻悻闭上了嘴。
齐隽终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那你会出卖我吗?”
齐玉璇摇了摇头:“不会归不会,到底是军机秘要,表哥不该这般轻易宣之于口,万一隔墙有耳呢。”
齐隽:“昨日一早,与南越接壤的边关密信已经传来,南越皇帝已死,死前并未设立储君,他的两子因皇位争执不下,双方已经交战,怕是没有一年半载不会结束。”
齐玉璇对这事还有印象。
上辈子南越的两个皇子互相割据不下,战火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谢停舟亡故的那一年才彻底决出胜负,但也不是因为哪一方更强,而是南越的二皇子主动放弃,归隐山林……
从东宫出来,齐玉璇心中还惦记着那兵符的事情,总有些惴惴不安。
端王如今还没抓到,也不知究竟是逃窜去了何处,她总有一种猜测,按照他和南越密切往来的程度看,八成是已经逃去了南越寻求庇护,更有可能,南越皇帝的死都有他的手笔。
越猜想就越心惊,齐玉璇神思不属地走过长长的宫道,出了宫门,就看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和一匹高头大马。
一旁还站着两个说话的青年。
她抬眸看去,一个是离青篷马车更近些的,高而清瘦,俊逸清秀的脸上还带着些疲惫的苍白,另一个亲自牵着自己的马儿,身材健硕,不知说起了什么,正爽朗大笑。
“郡主?”
楚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自宫门出来的长乐郡主,正纳闷她怎么还没回长公主府呢,一看旁边本来侃侃而谈的谢探花忽然紧张起来,立刻了然地笑笑。
原来谢探花要等的人是长乐郡主?
“那楚某就不多叨扰谢大人了,这便告辞了。”楚衡拱手,行动间英姿飒爽,很是大方自然。
谢停舟温和道:“楚大人请便。”
楚衡便再次看向齐玉璇,十分有礼地颔首致意,这才一踩马镫翻身上马,扬鞭孤身远去。
齐玉璇没想到这会儿出来还能遇见旁人,有些担心楚衡会不会误会他们,眉心微蹙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也上来吧,你那青篷马车太小了。”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那再如何避嫌也没了意义,干脆把人喊到自己的马车上,不想委屈自己去谢停舟的小马车。
谢停舟沉默地上了车。
婢女们跟在车外,车里又只剩下两人。
齐玉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才摸出另一个杯子,递给谢停舟。
“渴的话自己倒水。”
“方才你们说了些什么?”
谢停舟没有动,“楚大人有一难句不知和解,希望我为他答疑解惑,又说起今科考题中的一些策问角度,便与他聊了起来。”
“他没问你在等谁?”
“……问了,我只说等一友人,他便主动说要与我一同等,等到了他再走。”
怪不得。
齐玉璇没再纠结楚衡,道:“对了,你要与我说的事情,和端王豢养术士炼丹有关?”
谢停舟俶尔抬眸看向她,鸦羽般纤长的眼睫下,一双眸子清如琉璃。
“如果是这件事,那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