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扶本王入殿。”
宗魁看着东楚金銮殿内的情形,面容冷淡地开口说道,只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种光芒明灭,透着莫测的味道。
“可是,入内得卸甲。”负责护卫宗魁的手下脸色难看地说道。
“理当如此。”宗魁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擦了擦唇边的血,伸出手臂让人搀扶着缓缓向金銮殿走去。
原本要带宗魁回慈宁殿的瑾宁姑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忍不住提醒道:“摄政王,此刻谢太后请摄政王可以在慈宁宫暂歇。”
这是提醒宗魁,谢太后已经获得了宗魁的落脚权。
可是宗魁没有回头:“替本王谢谢贵太后还惦记着昔日之恩,如今本王既然已入东楚宫中,自然按照东楚的规程来走。”
说着,他抬脚登上了金銮殿的高阶。
既然老天让宗魁重新见到姬雪,那么,如今这路再艰险,却在宗魁心中重新燃起了光。
心口的位置疼的厉害。
就像是曾经被生生剜出来过,宗魁知道自己谁,从出生的那一天就知道。
从小更是被耳提面命,所以家族的荣耀,还要他背负的沉重命运,在一开始就被压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他怎么配呢?
明明从一开始,要是宗魁真的想要改变姬雪的命运,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那个小雪团子,就像是被弄死的兔子一样,本就是早就被家族盯上的猎物,是能延续家族的人药。
宗魁可以为了自己的,但是不能害了家族。
所以,就只能看着那个小雪团子双手开始沾满鲜血,变成了一台杀人机器。
她很强。
可是需要更强。
如果再强一些就好了,说不定那些不能改变的命运就会被改变了。
宗魁的脚踩在一阶又一阶的台阶上,眸光直直望着殿内那个红色的身影,全身上下像是被分解一样的疼,如同姬雪曾经遭受的苦楚。
多好,这提醒着他,他们各自遭遇了什么。
她确实越变越强了。
从一个兽山的小野孩,变成了零。
最后,以一己之力,杀光了整个大荒山。
为什么能杀死呢?
因为那些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灵族的血,姬雪以自身为咒,猎杀了所有人。
强悍的让人心惊。
却也生生灼痛了宗魁的双目,其实从一开始,能真正杀掉姬雪的人,就只有他。
姬雪并不知道,在她出生的时刻,就已经与宗魁有了链接。
姬雪的脐带血,融入了宗魁的骨血,所以他身上有姬雪真正的源血,也是这世上唯一能克制姬雪的人。
其实姬雪能认错人,宗魁虽然意外,但是也并不是毫无预兆。
宗魁知道姬雪和战王之间的血契,可是姬雪却不知道,在她还没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与宗魁有了血契,缔结的人,是谢太后。从此,姬雪其实与宗魁命运相连。
而战王与她,那是之后事情。
在大荒山飘雪的那次,宗魁催动了自己身体的血契,所以姬雪才能感应。
宗魁其实也是在赌。
毕竟,为了能像十一,他其实也曾经动过自己的脸。
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瞒过了族人,变化显得那么自然,而且不为人注意。
但是效果惊人。
所以,才有了他们的多年相伴。
这是宗魁自己谋来的。
如同一开始宗魁料到的那样,在南庆的风雨与共,姬雪始终站在他的身边,甚至会挡在他的面前。
零和十一,是那样的所向披靡,那种不会背叛的感情,是被宗魁偷来的。
宗魁其实想和她有个结果的。
纵然四宿反对,纵然所有族人不满,如果她姬雪真的同意嫁宗魁,他一定不会对她下手。
只是,宗魁并没有想到,姬雪就算是和他并肩,就算是可以风雨同舟,两人却始终没办法再近一步。
宗魁曾经若无其事的问过,看上去像是漫不经心,可是心里紧张的一塌糊涂。
在那个时刻,姬雪却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感觉他们就是这样子没什么不好,没必要用夫妻关系绑定了彼此。
可是姬雪并不知道,这个答案不只是宗魁在等。
四宿也在等。
宗氏一族也在等。
他们顶多勉强接受姬雪成为少主夫人,但那也是在姬雪一切以宗魁为重的前提下。
如果不是,姬雪必杀之。
因为,宗魁并不是十一,谁也不敢拿姬雪的翻脸做赌注。
成为夫妻,成为宗魁的女人,这才能让所有人安心。但是,姬雪拒绝了。
而这种话,宗魁不会再说,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再说。
这代表着一定要除掉姬雪。
在姬雪死前最后利用她一次
,是宗氏一族所有人的共识。
而战王,也要死。
这才有了固安一战,这一战,送的是双杀。
可是现在——
宗魁踏上最后一级的台阶,看着一坐一站的那两个人,他们两个在殿内独树一帜,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契合与刺眼。
他们两个,一个都没有死。
真是可笑又可悲。
而现在,却是曾经胜券在握的宗魁处于劣势。
不过,这样也好。
总不过一切重新开始,现在这样子才是真的有趣。
因为他们,又重新站在了同一起点。
宗魁的唇角暗暗勾起,弧度有些阴湿邪气。他本就是藏身与暗处的王,这才是属于他的局面。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场。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用什么血脉来阻止他了吧。
所有一切都已经重新洗牌。
殿内,此刻正在激烈的争执之中。
“既然已经答应,又何必如此扭捏,北宿大人,没想到南庆原来如此墨迹。”秦大人看着一句一句在字斟句酌定下条款的北宿,忍不住开口讥讽。
“既然秦大人说的如此轻松,觉得字句没有区别,那这条目不如让本官来定如何?!”北宿冷冷反唇相讥。
“那不如问问苏大小姐的意见?!”秦大人已经学乖,关键时刻上苏寄雪,北宿不管多嚣张,在苏寄雪面前都只能被踩在脚下。
北宿哽住。
“北宿大人,直接认栽多好,何苦来哉。”秦大人趁机赶快多写了几个条目:“都说南庆强势,其实也不过如此。”
“哦?”宗魁不由冷笑:“这位大人可敢当着本王的面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