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是否可学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如果神仙可藉由后天的学习努力以达成,操之在我,则神仙学中金丹养炼为主的各种成仙之法方可成立。那么若神仙之法不可学,成仙与否为先天命定,则依宿命论,任何后天学习努力均属无效,这是二者说法对立立场的矛盾。”
“而在抱朴子内篇中我们可以看到,里面既有“仙人之无种”的至理,“仙之可学致”的动求,同样也有“皆受命值神仙之气,自然所禀”的辨问……”
流云燃火。
夏日蝉鸣。
教授在讲台上挥斥方遒,讲得津津有味。
陆铮然在下面跟听天书一样:“陈老师,你说学校安排咱们大一的时候讲炼丹,大二的时候讲黄老,大三的时候讲八卦五行,现在直接神仙辩证都搞出来了,不会真的要教咱们修仙吧?”
史爱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叹道:“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不是搞不好要灵气复苏吧?”
陈岁瞥了一眼这两个兴奋的大傻子。
自从降魔山那趟回来后,这俩人就开始沉迷修仙无法自拔。
不但在其他论坛到处找修仙方法,甚至还恶补了一顿仙侠类的小说。
显然已经从两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摇身一变成了玄学小将。
虽然陈岁知道这两个人的臆想搞不好是真的,但教授讲的抱朴子确实没那方面的意思。
怜悯的看了一眼两个学渣,陈岁淡定的给两人破了一盆冷水:“咱们是文学系,文学修到最后都是哲学……黄老,八卦,抱朴子,这些玄学同样是属于哲学范畴。”
“教授看似是说神仙,其实这是在辩证‘命’与‘道’。”
“命运的主宰是否有人格性?”
“命运是否可知?”
“知后是否可改?”
“围绕着这些哲学思考,自古代便有‘命定论’‘命正论’‘命运论’‘非命论’还有‘俟命论’五种假说。”
“命定即为,人格神主宰,与命运论共同形成了古代的神祇崇拜,古人以此阐释祸福。”
“命正为周人思想,天眷无常,人事降祸福。”
“俟命则以孟子的‘修身以俟天命之至’为代表。”
“非命则是孟子的主张,反对‘前定而不可变’的命运观,但他又同时坚信天与鬼神会赏罚善恶。”
听到陈岁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顿时听得两个学渣一愣一愣的,人都快傻了。
史爱民咽了口口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陆铮然顿时也给整不会了:“不是,陈老师你还真研究过,你要考研啊?”
陈岁下巴微微一抬:“可以考虑。”
他天天去图书馆也不光是为了玩游戏的,从他知道了自己是命运序列之后,他就专门查了一些这方面的书籍。
没想到现在装逼竟然用上了!
陆铮然有些咋舌:“所以你说的那个问题,最后讨论出个结果没啊?”
陈岁想了想。
命运主宰是否有人格性?
太岁命格执掌命运,他作为太岁命格的承载者,应该算是命运的人格性?
命运是否可知?
从他接触常世的时候就在依靠占卦剧透了,所以命运应该是可知的?
命运是否可改?
他开局在三条大凶里面杀出了一条坦途,命运应该也是可改的?
回望来时之路,似乎命运的三个问题,在他这里都获得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看到陈岁久久沉默不语,陆铮然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反而看到陈岁左手微微一愣:“陈老师你这左手是干啥呢?”
左手?
陈岁扭过头来,就看到小十七张着大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虚幻而又冰凉的手感,不禁轻轻一笑:“撸猫。”
自从猫鬼神被三途鬼律铃收服后,就经常以这样的形态出现。
十七少爷太过拗口。
陈岁就干脆直接叫它小十七。
最开始陈岁还有点不习惯,经常一回头发现,一团煤球就蹲在肩膀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但后来相处两天也就慢慢习惯了,甚至还学会了撸
猫。
“神金。”陆铮然自然是看不到猫鬼神的,只当陈岁又在发癫,于是直接比了个中指。
然后就拉着史爱民一起打游戏去了。
“非长生难也,闻道难也;非闻道难也,行之难也;非行之难也,终之难也。”
老教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手上的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敲写下了两个字——长生。
台下,小十七轻轻喵了一声,安静的趴在课桌上。
陈岁看着黑板上那两个字有些失神,轻轻张开嘴,无声的吐出了三个字:“是种病……”
很快。
下课铃声响起。
老教授摇摇晃晃的拿着茶杯离开教室,看神情应该是讲的酣畅淋漓,心满意足。
台下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学生们也跟着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教室。
“陈老师二食堂啊?”
“走。”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陈岁连忙跟上几个狗儿子,准备去二食堂解决一下五脏庙的问题。
然而走到半路却突然看到几个女生结伴在远处经过,其中有两个女孩子看着眼熟。
陆铮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怼了怼史爱民:“老史,这不你那小女友吗?”
史爱民抬头看了一眼,无奈道:“前女友了。”
黄唯一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史哥你俩为啥分了啊,有恋爱谈多好啊,分了多可惜。”
史爱民拍了拍黄唯一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小黄啊,你这还是舔狗思维,你要知道爱情并不是必需品,谈恋爱的首要原则就是让自己开心,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黄唯一傻笑了一下:“史哥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就是觉得谈恋爱的感觉真好,也不太懂你们为啥谈的好好的会想分手。”
陆铮然也有点困惑:“对啊,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小学妹是你的理想型,你就喜欢这一款吗?”
“对啊……”
史爱民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纠结:“但是,我最近感觉她好像有点变了?”
“感情变了?”
“不是。”
“态度变了?”
“也不是。”
史爱民纠结了片刻,有些奇怪的道:“好像是,变漂亮了?”
“靠!”
陆铮然顿时竖了个中指:“你小汁,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变漂亮还不好是吧?”
史爱民眉头锁紧,摇了摇头:“你不懂,就是那种,明明五官什么的都没变,但是整个人变得更加精致有女人味儿了,虽然人还是以前的那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我感觉不舒服。”
听到史爱民的话,陈岁远远的看了一眼。
确实,之前在大巴车上见过的那个小学妹,笑意盈盈的跟舍友谈笑风生,感觉整个人都变精致了不少。
不过这么看并没有史爱民说的那种不舒服感。
于是陈岁眨了眨眼,瞳孔深处的金色飞快蔓延,四周的命盘金线蔓延开来,万千从天垂落的气运红线顿时映入眼帘。
而悬在小学妹头顶的那根。
则像是染上了一片墨汁,飘飘摇摇像即将断开一般。
下一刻,一声尖叫从人群中响起,书本掉落的声音,在仓皇后退的女孩面前,原本笑意盈盈的女孩长发瞬间斑驳变白,皮肤像是脱水了一样逐渐枯槁。
看到周围的学生不断聚拢过来,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史爱民顿时冲了过去,脱下衣服挡在小学妹面前,指着一群人大声呵斥:“别拍了!草!让你别拍了听没听见,拍你马呢啊?!”
陆铮然和黄唯一也紧随其后:“别拍了!别拍了!让一下!”
“别跟他们纠缠了,校医院!”
陈岁拍了拍史爱民,史爱民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松开遮住小学妹的衣服,就要背着对方上医院。
然而。
露出对方花白的头发。
颤颤巍巍的再次抬起头来。
原本貌美如花的清纯小学妹,茫然地睁着浑浊昏花的双眼,在史爱民瞳孔剧烈的地震中,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